第56章薪火相传

**十年后,暖香居总店。**

大堂正中的金匾下,二娃——如今该叫王掌柜了——正将一枚雕花木牌挂在"本日招牌"处。木牌上刻着"山海兜",旁边还画了只憨态可掬的面老鼠。

"师父!"小学徒举着烧火棍跑来,"灶上高汤沸了!"

少年挽起绣着火焰纹的袖口,露出小臂上那道烫伤的旧疤。那是他十岁时为救小妹,从油锅里抓出毒饺子留下的。如今这疤成了暖香居传承人的标记,每个正式出师的弟子都要在相同位置烙下面团印。

"尝尝。"二娃将青瓷盏推到评审面前,"蟹粉豆腐打底,覆上松茸冻,最后缀以分子技术处理的鱼子酱。"

盏中食材层次分明,最妙的是当热汤浇下时,冻融化的轨迹竟构成一幅大周疆域图!评委席上的老御医突然老泪纵横——这分明是当年苏暖暖"天下饺子"的升级版。

"这道'江山永固盏'..."皇帝抚着新蓄的短须,"朕赏你块新匾如何?"

当"西海一味"的金匾被红绸揭开时,坐在首排的婆婆突然"啧"了一声:"花里胡哨..."

她颤巍巍起身,在万众瞩目下舀了勺豆腐。

全场屏息。

"...比你娘强。"老人瘪着嘴嘟囔,转身时却偷偷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深夜打烊后,二娃独自擦拭着灶台。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墙上那排工具上——阿娘用过的菜刀、奶奶最爱的擀面杖、星河哥特制的雕花模具。最边上挂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块干裂的老面肥,那是十年前从火场抢出来的"火种"。

"师父。"小学徒扒着门框探头,"您为什么总在案板下刻老鼠呀?"

少年笑着摸向案底,那里刻着十几只形态各异的面老鼠。最早那只歪歪扭扭的,是阿娘握着他的手教的。

"因为..."他忽然听见院外传来小妹教孩子们背《食材经》的清脆嗓音,恍惚又看见楚星河在屋顶放哨的挺拔背影,"有些味道,得让老鼠也帮着记一记。"

次年清明,一支奇怪的队伍登上狼牙山。

打头的二娃捧着食盒,楚星河扛着"西海一味"的匾额,小妹牵着五六个孩童,最年长的婆婆坐在竹轿上,怀里抱着个酱坛子。

虞大山的坟前早己摆好供桌。当二娃将"江山永固盏"放在正中时,坛中老面肥突然裂开,飘出缕带着酱香的清风。

"吃吧。"婆婆拍着墓碑说,"你儿子出息了。"

山脚下,暖香居第一百零八家分店正挂起招牌。新任小学徒踮脚擦拭匾额时,惊见木纹中隐现银光——那是当年太后银镯熔铸时,特意掺进去的一撮系统粉末。

微风拂过店门悬挂的铜铃,叮当声里混着句似有若无的:

"欢迎光临。"

......

大娃的翰林官轿停在暖香居门前时,酱缸里的新酱正晒到第三轮日头。

"娘!圣上特许咱们在京城开分号。"青年官服未脱就抢过婆婆手里的酱耙,"您和奶奶都随我去,小妹正好进太医院学..."

"不去。"婆婆斩钉截铁打断,枯瘦的手指敲了敲虞大山的牌位,"我得守着志远。"

阳光透过堂屋高悬的"天下第一味"金匾,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光影恰笼罩着供桌——上面除了牌位,还摆着个粗陶碗,碗底沉着半块没吃完的酱香饼。

最终大娃独自赴任,只带走了楚星河。

"哥你放心。"小妹把药囊塞进他行囊,"我隔月就去京城看你们。"她如今己是小有名气的药膳娘子,连太后都赞她"青出于蓝"。

马车远去时,婆婆突然拎着铲子冲进厨房:"二娃!火候!"

正教徒弟们熬酱的少年慌忙撤柴,蒸汽腾起间,院外传来游客的惊叹——如今这间老屋己成"厨艺圣地",各地学子争相来学"苏氏三绝":酱香饼、火种面、救命膳。

深秋的清晨,白发苍苍的婆婆照例先给牌位上了炷香。

"老头子,今儿做你最爱吃的腌笃鲜。"她颤巍巍切着春笋,"二娃非说现在的笋不如从前甜..."

门外传来孩童的嬉闹,新收的小徒孙正围着二娃要学捏面鼠。风穿过酱缸缝隙,带起层层叠叠的咸香,恍惚还是三十年前那个小寡妇初来时的味道。

灶神像前的香灰轻轻一颤,像是有人吹了口气。

系统光幕最后一次亮起时,婆婆正在院子里晒酱。

白发用一根木筷随意挽着,蓝布围裙上沾满豆豉和辣椒末。

她踮脚去够最高的酱缸,身子微微摇晃,像棵固执的老松。

【最终确认:放弃回归现代】

【系统解绑倒计时:10、9、8…】

苏暖暖伸手虚虚一按,光幕碎成星点,落在婆婆肩头。

老人似有所觉,回头笑骂:"傻站着干啥?来搭把手!"

那晚,婆婆的针线筐里多了两样东西。

褪色的蓝布荷包是虞大山当年装聘礼的,如今仔细缝进了苏暖暖的一缕发丝。

而那只曾引发风波的银镯,被熔铸成两枚小铃铛,系在小妹和二娃孩子的襁褓上。

"叮当——"夜风拂过窗棂,铃音惊醒了打瞌睡的苏暖暖。

灶台上煨着的莲子羹还温着,砂锅底下压着张皱巴巴的纸:

"谢谢你当我家媳妇。"

字迹歪扭如幼童,却一笔一划描了金粉。

婆婆走得很安详,在尝过二娃新研制的"五福团圆糕"后。

葬礼那日,从京城赶回的大娃带来圣旨,将老屋改建为"虞氏厨艺学院"。

当匾额揭开时,人们才发现"王"字旁边刻着小小的"苏"——被特意描成辣椒般的艳红。

小妹执起首任院长的玉印时,台下坐着十二个戴银铃铛的孩子。

最大的那个突然举手:"院长,为什么咱们校训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哭'呀?"

满堂哄笑中,苏暖暖望向窗外。

晒酱架的影子斜斜映在院墙上,恍惚还是婆婆踮脚搅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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