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刺破指尖，季云芊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偏过头不看被扎了的手指。
季停没说什么，稳稳下针。
一根根针刺入身体，顾渊仿佛没有感觉，依旧看着季云芊。
等一切都结束，季云芊收回自己的手。
顾渊定定看着她的手，轻声问：“疼吗？”
季云芊正抹着季停给的药膏，闻声手一顿，抬头看向顾渊。
“你不用担心我，更不用为了顾及我，选择更难的解毒方式。”
顾渊捏紧被子。
只听季云芊又道：“周爷爷将我养成药人，也是希望在有人需要救命的时候，我能发挥作用。现在你需要我，我怎么能置若罔闻？”
季停眉头皱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顾渊捏被子的手更紧了，在季云芊低头抹药的下一刻用气声问：“如果别人需要，你也会救吗？”
“你说什么？”
季云芊头也不抬，一边抹药膏，一边问。
顾渊笑了笑，“我说谢谢你。”
季云芊将拧好的药膏还给季停，笑道：“不用谢，我们是朋友。”
顾渊笑容微涩，眨了眨眼。
季停在一旁神在在地配药，只当是没听见两人的对话。
季云芊松了一口气。
她爸不掺在其中捣乱就好，省得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放下了那些心理包袱，季云芊便安静地盯着季停的动作，看他将药分成五份，重新包装。
季停包好药，拿过一旁的纸笔，又开始写注意事项。
季停的字很好看，周周正正，翩然落在纸面，隐约藏着一丝潇洒。
“我把药拿出去给顾家其他人，芊芊，你看着他一点，别让他乱动，小心碰到了银针。”
“好。”
季停出了房间，屋内又只剩下了季云芊和顾渊。
季云芊到底不好意思一首盯着顾渊的胸脯，便垂头瞄着地面，余光不时扫一下床铺，确定顾渊没动就好。
顾渊不自然地咽了下口水。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安静地有些尴尬，顾渊不想这样，主动挑起话题。
“听说，你当时是生科系第一，很厉害。”
季云芊意外地抬了下头。
“还好吧。”
顾渊见她搭话，瞬间打开了话匣子。
“沈院长现在还会跟学弟学妹提起你，你在学期间的论文被当做模板反复传阅。”
季云芊笑了下。
“沈院长啊，他那个人向来板着脸，很难想象他夸我的样子。”
顾渊生动地描述：“他会推一下眼镜框，然后一手拿着你的论文，一手撑着讲台，嘴上滔滔不绝的同时，嘴角轻轻。”
季云芊按照他的描述想象了一下，瞬间就有了画面。
“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顾渊点头，继续道：“还有艾德薇教授，她知道我们认识，让我告诉你，好好保重身体，期待你在国际刊发表新文章。”
“会的。”季云芊想到了什么，苦笑了一声：“只是还要很久。”
顾渊看她神情不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想要转移话题。
只是季云芊率先道：“我现在还得研究一段时间农业，等这忙得差不多了，我得重新追进度，然后再选择下一个深耕的方向，做出成果才能发文章。算下来，应该要好多年了。”
顾渊忍不住问：“既然喜欢之前学的专业，为什么不一首深耕？”
季云芊没回答，选择农业说不上来具体原因，是多方面因素共同促成的。
国内科研水平和设备跟不上国际是一方面，粮食产量低和人民吃不饱是一方面，农业研究人员缺口大是一方面，国际局势的压力也是一方面，还有很多。
真让她说，也说不完。
便只道：“立于当下，那是个很合适的选择。”
“只是合适，你就选了？”
季云芊不加思考地点点头。
“我需要做一个合适的选择。”
顾渊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很多问题忽然都有了答案。
“那你就没有别的想法吗？”
季云芊摇摇头。
顾渊轻声问：“没有想法？”
季云芊答道：“不是没有想法，只是我有更加在意的东西，促使我做一个合适的选择。”
“那你当初选择许钦山结婚，也是因为合适吗？”
顾渊问出的那一刹，瞬间就后悔了。
“对不起，是我逾矩了。”
“没关系。”季云芊轻笑一声，“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选他，确实是因为他合适。”
顾渊说不上来此刻的心情，比起兴奋，他更加难过心疼。
季云芊说完后，笑意淡了许多。
“不说这个了，我爸走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我出去找找。”
顾渊看着她快速离开的身影，似乎又感受到她身上掩藏的伤感和愤怒。
他忽然问：“你是在为那个人难过吗？”
季云芊顿了下脚步，转过身来。
刚才的伤感愤怒己然消失，只剩下无奈。
“当然不是。”
顾渊那颗忐忑的心瞬间落到了实处。
季云芊抿了下唇道：“你不要听淼淼瞎说，她那就是自己猜得，我才没有难过。”
顾渊不知道为什么又谈到了顾淼，但还是很快点了点头。
季云芊看着他的反应，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算了，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个。”
“是我的错，我刚才的话题不好。”
顾渊主动认错。
季云芊有些哭笑不得。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话赶话，恰好说到了这里。
“行了，你等着，我出去找人。”
顾渊乖觉应声，只是在她走之前还是忍不住道：“云芊，不管你为什么烦心难过，我都可以帮你。”
季云芊深吸一口气，没回答，转身出了房间。
离开了顾渊的视线，季云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再这样，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了！
季云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赶快往客厅走了几步。
季停正跟柯若交代熬药的细节，余光瞥见季云芊出来，挑了挑眉。
季云芊瞬间懂了他还不进去的用意，嘴角抽了一下。
“爸，时间好像到了，该起针了。”
季停顺势站起来，笑道：“差点忘了时间，幸好你来提醒，走吧，我们先进去。”
季云芊就知道会这样，耸了下鼻子，跟在季停身后。
季停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