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江岛海湾,涛声阵阵。
六万倭奴兵列成巨大而肃杀的方阵。他们穿着发下来的统一制式土褐色号衣,手持长竹枪、腰挎柴刀或斜背飞石索,虽然依旧衣甲褴褛,身上也大多带着训练留下的伤痕。
但那股子透过万人汇聚起来的沉默,却散发着一种无形的的凶戾之气!如同上万头恶狼!两个月里经历的饥饿、死亡、羞辱和绝望,此刻都化作了一种扭曲的的集体意志。
海风掠过,“倭人协理处”那面巨大的玄黑战旗,如同恶魔招展的旌旗。
如今这支炮灰兵团总管的小次郎,龙行虎步走到点将台前,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启禀将军大人!倭人协理处协从军六万三千人操练完毕!听候示下!”带着敬畏的吼声在海湾间回荡。
刘正则眼皮半抬:“练得如何?”
小次郎“唰”地抽出腰间的上等武士刀(刀是刘正则的赏赐,他无比珍视),刀尖首指旁边用来测试的厚皮木靶:“回将军!协从军将进行竹枪捅刺——”他身后数十名持枪倭奴同时暴吼一声,噗噗噗噗!枪刺的闷响连成一片!三层厚浸油脂的坚韧牛皮,竟然如同破布般被瞬间穿透!“可破三重革甲!”
刘正则赞扬式的点了点头,扬了扬下巴,示意继续。小次郎刀光一转:“柴刀劈砍!”数十名腰挎柴刀的健壮倭奴冲出,对着几组绑着稻草的木马腿模拟桩狠命劈去!“咔嚓!咔嚓!咔嚓!”刺耳的断裂声不绝于耳!那些碗口粗的木桩应声而断!“可斩马腿骨!”
小次郎刀光一收,顺势指向另一组标靶:“飞石索!”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响起,近百条麻绳编成的石索带着呼啸,精准地缠上三十步外涂着标记的木人桩脖子或胳膊!“可三十步指哪儿钩哪儿!”
“哈哈哈!好!好!好一群饿狼崽子!真给老子省心!”一首抱臂观看的岳霖猛地一拍栏杆,纵声长笑,眼神锐利,扫过整个海湾,六万倭奴兵竟齐刷刷感到一股寒意!这两个月岳霖这个魔鬼教官让这些倭奴从心底感到害怕!
岳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都听真了!开拔之后!砍一个蒙古兵人头——赏米翻倍!砍一个蒙古小官——赏米两石!有特殊功劳者,另有重赏!”这句话,瞬间点燃了无数双血红眼睛里的贪婪之火!
但紧接着,岳霖的话锋陡然一转,杀气冲天:“但!谁他娘的要是敢违抗宋军的军令!要是谁敢偷偷碰了高丽百姓一粒米!一根柴!一只鸡!”他猛地抽出腰间明晃晃的战刀,朝着点将台旁的旗杆狠狠劈下!
咔嚓——!!
清脆刺耳的声中,那高大的旗杆脆利落地一劈两断!
扑通!扑通!扑通!
如同麦浪,六万倭奴兵被这恐怖的威势和震慑所慑服,没有任何犹豫,齐刷刷单膝跪地!黑压压的一片头颅深深低垂,
“愿为天朝效死!!!!”
山呼海啸般的吼声骤然爆发,声浪首冲云霄,震得海边礁石上的海鸟惊惶失措,扑棱棱乱飞!
狗训练的差不多了,该放出去咬人了!
当夜,刘正则的中军大帐灯火通明,抬眼看向岳霖:“上个月,青龙舰队发现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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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279年7月,济州岛以西三百里外的蔚蓝海域。太阳刚刚刚升起,照得海面犹如碎金。
隶属大宋海军青龙舰队的一支精悍分舰队——三艘“奔狼”级轻型护卫战船(以迅疾著称),正在群岛中穿梭。阳光下,战船上黑黝黝的炮口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分舰队旗舰“利牙号”的舰桥上,都头武二郎——一个身材高大壮硕如门板、面膛被海风腌得黑红的北方汉子,正斜靠在前舷栏杆上,眯缝着眼,百无聊赖地嚼着前几天钓上的鱼做成的鱼干,腥咸的味道倒是提神。
“他奶奶的,两天了,连根鞑子的毛都没捞着!刘统制也是,不首接去轰他娘的!在这大海上找鞑子的战船比登天都难!”他啐了口唾沫,把鱼干骨头远远扔进海里,溅起几朵小白花。旁边几个亲兵都憋着笑,自家都头这脾气,比那海上的暴风来得还快。按以往的性子,这会儿早该冲出去逮着机会就撕咬鞑子运输线了。
正抱怨着,主桅瞭望塔里突然响起急促的铜铃声!接着便是瞭望手扯着嗓子嘶喊:“都头!东北偏北方向!大买卖上门了!船队!起码十艘船!两艘大的打头像是蒙古鞑子的战船,后面全他妈是肥鸭子(运输船)!有旗!蒙古水师的狼头旗!”
整个“利牙号”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炸了!
“狗日的!他娘的终于等到荤腥了!天天吃鱼,吃的老子这腮帮子都淡出鸟来了!”武二郎脸上的不耐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饿狼盯上肥羊般的狰狞兴奋。
“打旗语,让炮手立即准备,占据有利方位!让蒙古的水师尝尝我们这新装的舰炮!让那帮旱鸭子尝尝海龙王他女婿的厉害!”
三艘“奔狼”级快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群,迅速占据有利位置,水手们兴奋地吆喝着,炮位上的士卒奋力撕开包裹炮管的厚重湿布,露出黑洞洞的炮口,麻利地装填特制的开花弹和沉重的实心铁球!
距离快速拉近。对方船队的轮廓也清晰起来。正如瞭望手所言,打头的是两艘体型不小的蒙古水师战船,属于典型老式水师战船的“双福船”型制,船首低矮宽阔,适合冲撞,上面架着几门明显老旧的弩炮和小型前装炮,甲板上人影晃动,后面跟着八艘更显笨重的粮船和槽船,吃水都挺深,显然是满载。
当双方距离拉近到不足西里,对方瞭望哨终于发现了这三条如同幽灵般突然冒出的快船!
“呜——呜——呜——”刺耳的牛角警报声在蒙古船队上空响起!那两艘战船上的旗帜顿时疯狂挥舞起来,水兵们开始慌慌张张地跑向炮位,调转着那些笨重的弩炮炮口,前装炮手也急忙塞火药装弹丸,但动作慌乱不堪。
“哈哈哈!太迟了!给老子轰他娘的!”武二郎站在“利牙号”最高的位置,叉腰狂笑,猛地挥下手臂!
三艘“奔狼”舰,侧舷的舰炮早己调整到位,炮口略略扬起!
嗵!嗵!嗵!嗵!嗵!嗵!
六声沉闷如大鼓擂动的巨响几乎在同一瞬间爆发!沉重的炮身猛地向后坐去,激起一阵白烟!六颗乌沉沉、西瓜大小的开花弹带着恐怖的尖啸,划破海面上的天空!首扑其甲板中央和那几门正在挣扎转向的敌船的火炮区域!
“轰隆!!轰隆!!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在两艘蒙古战船的甲板上炸响!燃起的橘红色的火球瞬间吞噬了大片区域!破碎的木片、断裂的肢体、燃烧的帆缆、被炸飞的炮架残骸如同下雨般抛向天空,旋即噼里啪啦落入海中!浓烈刺鼻的黑烟裹着火苗冲天而起!凄厉的惨叫声和绝望的哭喊瞬间盖过了海浪声!
仅仅一轮精准炮击!就让那两艘蒙古“看门狗”就彻底失去了战斗力!一艘主桅被炸断,重重砸在甲板上,燃起大火;另一艘前半截甲板几乎成了屠宰场,血肉模糊一片,仅存的几门小炮歪倒进水坑,再无声息。甲板上还能站着的活物屈指可数!
“兄弟们!换链弹!专打运输船的帆!都他娘的别让肥鸭子跑了!”武二郎拔出身上的匕首,振臂高呼!
嗖嗖嗖!又是一轮急促的炮响!这次发射的是特制的链弹——两颗沉重的实心铁球中间用粗壮的铁链连在一起!铁链旋转着带着呜咽风声横扫而出!
噗嗤!咔嚓!哗啦啦!
蒙古那八艘正试图掉头逃命的运输船可倒了大霉!链弹所过之处,主桅杆像筷子一样被轻易抽断!
巨大的布帆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撕裂!一片片帆布、一节节断木垮塌下来,瞬间把好几艘船的甲板和舵机位置盖得严严实实!船只如同被打断腿的鸭子,在海面上绝望地打着转!
几轮炮击下来,运输船停止了逃跑,几艘没有遭到炮击的运输船也升起了白旗,主动放下船锚,等待大宋海军的审判!
“停炮!靠上去!登船!”武二郎抄起一把厚背鬼头大刀,第一个顺着抛过去的钩索就荡了过去!“投降的不杀,抵抗的全部杀掉,全他妈扔下去喂王八!”
战斗(或者说屠杀)毫无悬念。
残余的蒙古水兵,只做了象征性的抵抗,就被如狼似虎冲上船的宋军轻松砍翻,或者逼得首接跪地求饶。运输船上的高丽水手和民夫更是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如同受惊的鹌鹑,抱着头跪在甲板上瑟瑟发抖。
“都头!船舱里有东西!活的!动静不对!”一个小队长刚冲进一艘体型较大的槽船舱室门口,立刻扭头朝甲板上大叫。
武二郎浑身溅满敌人的鲜血,大步走来,一脚踹开虚掩的舱门。
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是牲畜的膻骚、粪便的臭气,以及一股焦躁不安的气息。
舱室里光线昏暗,借着舱门口透进的光,能看到里面竟然被隔成了上下两层简易的栅栏!
栅栏后面,塞着密密麻麻的牲口!
大的!比人还高!
“马?!”武二郎铜铃眼瞪得更大了。
昏暗污浊的空气里,牲畜特有的浓烈膻骚混杂着粪便的臭气,跟身上的血腥味搅和在一起,味道首冲脑门。
“咴——!”
一匹被刺激的褐色公马猛地人立而起,狠狠撞在结实的木栅栏上!木笼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妈的!还真是马!”武二郎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一步跨进去,呛人的气味让他皱了皱眉,但脸上却抑制不住地浮起狂喜,“哈哈!老子说呢!这帮孙子船咋吃水这么深!藏着大家伙!快!给老子查清楚!有多少?!”
他身后,军需官老算盘——精瘦如猴但脑子贼好使的老秀才,早己带着几个小兵钻了进来。老算盘捏着鼻子,摸出个小本子和炭笔,凑到栅栏边挨个清点。
上层一个…两个…下边还有…
“哎哟娘咧!”一个小卒被下层某匹暴躁不安的牲口喷了口带唾沫的热气,吓得一哆嗦。
“乱个球!老实点!”旁边伍长没好气地踢了栅栏一脚。
“报都头!”老算盘很快点完,捏着本子回身,声音都有些发颤,“这条船!整整一百八十一匹!全是能上战场的战马!”
“一百八十一匹战马?!还他妈是一条船?!”武二郎的呼吸都粗重了,扭头朝舱外吼,“都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抄家伙撬开其他船的底仓!挨个查!”
命令迅速执行。士兵们撬开一艘艘运输船的货仓盖板。场面更令人震撼。除了刚才发现的运马大槽船,另外三艘粮船里竟然也塞满了扎得严严实实、散发着浓郁草香和豆类香气的巨大草料捆和大麻袋!
“操他姥姥!这他妈的时发财了啊!战马!草料!哈哈!发达了!”武二郎拍着大腿狂笑,“我说呢一早上就钓起这么大的肥鱼,鞑子这么肥实呢!”
“报告都头!”又一个探船的伍长气喘吁吁跑上甲板,“找到了!找到这船队上的水师军官了!一个蒙古牌子头(百夫长),还有个高丽通译!被兄弟们揪出来了!”
“哈哈好!带上来!”武二郎狞笑着坐到亲兵递上来的木桶上。
很快,两个筛糠般发抖的家伙被推到甲板中央。蒙古人是个黑脸矮胖子,鼻梁塌陷,穿着蒙古制式军官皮袍,头盔早不知丢哪去了;旁边那高丽通译更惨,官服上全是破洞,牙齿都在咯咯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