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在窒息般的剧痛中苏醒，喉咙里翻涌着铁锈与硝烟混合的味道。他下意识去摸胸口的青铜棺，却只触到温热的皮肤——神骸侵蚀的痕迹全部消失了。
睁开眼的瞬间，二十年前的阳光刺得他视网膜发烫。
这不是宇宙战舰的金属舱室，而是一间不足十叠的破旧公寓。发黄的壁纸上残留着霉斑，窗外传来电车驶过的轰隆声，混着蝉鸣与自行车铃响。榻榻米上散落着漫画周刊和游戏卡带，书桌上的老式电脑屏幕还显示着半局未打完的《星际争霸》。
"你现在的表情很精彩哦~"
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凌夜猛地转头，看到茉缇娅翘着腿坐在窗边，正用匕首削苹果。她银发扎成高马尾，身上穿着樱丘高中的水手服，裙摆下露出裹着黑色过膝袜的小腿。最违和的是她左眼的皮革眼罩——和艾莱丝娜的款式一模一样。
"这是..."凌夜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2003年8月24日，东京新宿区。"茉缇娅将苹果抛给他，"准确地说，是天轨集团尚未诞生的时代。"她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翻盖手机，"现在连智能手机都没普及呢。"
凌夜尝试调用星焰，却发现连最基础的职业卡系统都无法激活。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天轨抽卡"的概念。更糟的是，当他看向镜子时，发现自己的左眼瞳孔变成了破碎的星云状——那是过度使用神骸的后遗症。
"别费劲了。"茉缇娅突然拽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青铜纹路，"我的神力也所剩无几，只够维持72小时的时间锚定。"她调大收音机音量，NHK正在紧急播报："新宿区疑似瓦斯爆炸己造成17人伤亡..."
凌夜突然僵住。新闻画面里闪过一帧模糊的影像：某个白发少年被抬上救护车，他的胸口嵌着熟悉的青铜甲片。
"那是初代圣杯容器。"茉缇娅的指甲陷入他手腕，"也是这个时间线上的——"
"我。"凌夜接话，胃部突然绞痛。 新宿街头弥漫着焦糊味。
凌夜跟着茉缇娅穿过警戒线，2003年的东京让他恍惚。没有浮空车和全息广告，只有电线杆上缠绕的电缆；没有动力装甲的治安官，只有拿着扩音器的警察在疏散人群。细雨中的便利店亮着暖黄灯光，穿高中制服的少年们说笑着买关东煮。
"记住三条规则。"茉缇娅压低声音，"第一，不要使用未来词汇；第二，不要接触这个时代的自己；第三..."她突然拽着凌夜躲进巷子，"看到穿黑风衣的人立刻跑。"
马路对面，五个穿统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在盘查路人。他们戴着墨镜，左手无名指都戴着青铜戒指——戒指内侧刻着天轨集团的鹰徽。
"时空监测员。"茉缇娅的呼吸喷在他耳畔，"他们本该在二十年后的'方舟'上工作。"
凌夜突然注意到便利店门口的自动贩卖机前，站着穿校服的少年。那侧脸让他血液凝固——十六岁的自己正往可乐里投币，手腕上还贴着昨天打架留下的创可贴。
"别看！"茉缇娅捂住他的眼睛，"时间悖论会引发..."
迟了。
少年凌夜若有所觉地转头。视线交汇的刹那，整个街道的雨滴突然静止在空中。便利店玻璃映出诡异的画面：十六岁的"凌夜"瞳孔变成数据流的蓝色，而现在的凌夜左眼星云开始疯狂旋转。
地面突然震动。
柏油马路裂开蛛网状缝隙，机械触须破土而出。行人像坏掉的提线木偶般僵首，他们的天灵盖自动掀开，露出内部的量子处理器。
"观测者效应触发！"茉缇娅撕掉眼罩——露出的不是眼睛，而是微型黑洞般的漩涡，"跑！" 地铁通道里回荡着机械足肢的敲击声。
凌夜踹开配电室铁门时，发现自己的指关节渗出了蓝血。茉缇娅正在分解——她的水手服边缘开始数据化，露出下面星辉流动的躯体。
"听着。"她将凌夜按在墙上，声音带着电子杂音，"要恢复神力只有一个办法。"她的唇突然贴上他的额头，温度像液态氮般寒冷，"找到这个时代的'我'，融合记忆神骸。"
"等等，你说融——"
茉缇娅吻住了他。
那不是人类的触感。凌夜感到某种冰冷的流体从口腔涌入，顺着气管灌进肺部。银发少女的身体像打碎的镜子般崩解，最后只剩校服落在他怀里。左耳传来她最后的呢喃："上野公园...第七棵染井吉野樱..."
配电室门外，机械足肢的声响越来越近。
凌夜撞开通风管道爬出地面时，暴雨己变成倾盆。上野公园的樱花树在狂风中摇曳，每棵树下的泥土都渗出诡异的蓝光。他跪在第七棵树下徒手挖掘，指甲翻裂也毫无知觉。
当指尖碰到青铜物件时，整个世界突然静音。
所有色彩褪去，只剩下黑白两色。静止的雨幕中，穿着大正时代和服的"茉缇娅"缓步走来。她的双眼是纯粹的黑洞，嘴角却带着母性的微笑。
"你终于来了，第七个我。"
凌夜挖出的是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碎片，表面刻着【记忆·壹】。当他的血滴在上面时，碎片突然熔化成液态，钻入他的心脏。
剧痛中他看见真相：
初代记忆女神被十二位弑神者分食；
她的神骸被植入十二个婴儿脊椎；
每一代圣杯容器都是她复苏的载体；
而凌夜体内沉睡的，是最后一块有自我意识的碎片。
"现在。"和服女子将黑洞般的眼睛贴在他额前，"觉醒吧。"
黑白世界破碎。凌夜跪在暴雨中，手中多了一柄青铜短刀。刀身映出他现在的模样——左眼变成星云漩涡，右眼燃着金焰，胸口浮现出初代记忆女神的家纹。
远处新宿上空，本不该存在的"方舟"空间站正在云层中显形，主炮开始充能，目标锁定整个东京。
倒计时在脑海响起：【神骸觉醒剩余：00:1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