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星空》

新纪元年第一个黎明,滨海小镇的居民们发现海水变成了奇异的星蓝色。渔夫们撒网时捞起的不是鱼虾,而是一串串晶莹的记忆结晶,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老灯塔看守人将这个消息传遍了小镇,却没人注意到他浑浊的右眼不知何时变得清澈如少年,瞳孔深处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镇医院育婴室内,护士们围在那个左眼泛着星蓝光芒的婴儿身边窃窃私语。婴儿出奇地安静,只是用那双异色的眼睛凝视着窗外——一只是普通的黑褐色,另一只却如同蕴含了整个星空的蓝。当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婴儿脸上时,他的左眼突然流下一滴星蓝色的泪珠。泪珠落在白色床单上,竟化作一个小小的星形印记。

"天啊,你们快看!"一个年轻护士突然指向窗外。

海平面上,十二道水柱冲天而起,却不是青铜色的光柱,而是由流动的星蓝光芒构成。这些水柱在云端交织,形成一座巨大的桥梁形状。更令人震惊的是,桥梁中央隐约可见两个相拥的人形轮廓,仿佛由星光凝聚而成。

育婴室内的婴儿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伸出小手似乎想要抓住空中的什么。护士长玛丽俯身查看时,婴儿的小手突然碰到了她的脸颊。一瞬间,玛丽眼前闪过无数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燃烧的孤儿院、海底的发光建筑、月光下的竖琴演奏...这些画面转瞬即逝,却在她心中留下难以言喻的悸动。

"这孩子..."玛丽捂着胸口后退两步,却发现其他护士也都露出恍惚的表情——婴儿触碰玛丽的同时,左眼的星蓝光芒曾短暂地照亮了整个育婴室。

海面上的星桥开始缓缓消散,但在完全消失前,一道细小的光箭从桥中央射出,以惊人的精准度穿过医院窗户,没入婴儿的左眼。婴儿的身体短暂地浮空了几厘米,然后轻轻落回婴儿床,陷入了沉睡。他的左眼不再发光,但眼白上多了一圈若隐若现的星纹。

与此同时,在海底研究所的废墟深处,那颗曾被凌夜和夏语冰融合形成的星蓝晶体突然裂开一道细缝。一只由光芒构成的手从裂缝中伸出,然后是另一只。两只手用力扒开晶体的裂缝,一个全身赤裸的青年从里面爬了出来。他的面容酷似凌夜,但左眼却是纯粹的星蓝色,右眼则燃烧着金红火焰。

青年跪在海底,长发在海流中飘荡。他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在回忆什么。突然,他胸口的皮肤下浮现出星蓝纹路,逐渐组成一行字:记忆守望者01号。

"我是...守望者?"青年的声音在海水中形成一串气泡。他的记忆混沌不清,只记得最后与某个重要的人相拥,然后是无尽的黑暗。当他试图回忆更多时,左眼突然剧痛,星蓝光芒不受控制地爆发,照亮了整个海底废墟。

光芒中,他看见海底的沙地上散落着无数记忆结晶,每一颗都封印着某个片段。青年本能地伸手触碰最近的一颗,结晶立刻融化流入他的指尖。一段陌生的记忆在脑海中展开:夏语冰站在港口灯塔上弹奏竖琴,下方是汹涌的海浪...

"语冰..."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思念与痛苦。青年——现在他确定自己至少有一部分是凌夜——疯狂地收集着海底的记忆结晶,将它们一一吸收。每吸收一颗,他的记忆就完整一分,身体也变得更像实体。

当最后一颗结晶融入体内时,凌夜(他现在完全确认了自己的身份)的皮肤己经不再透明。他低头看着胸口的"记忆守望者01号"标记,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使命。终焉并未消失,只是被转化;《星空》也没有终结,而是进入了新的循环。而他,作为融合了凌夜、夏语冰和零号原型体的存在,将成为这个循环的守望者。

海底突然震动起来,凌夜抬头看见上方海水中出现了一个漩涡。某种本能在驱使着他游向漩涡中心。当他的身体被漩涡吞没时,并没有窒息感,反而像是穿过了一层薄膜,来到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这里没有海水,只有无边无际的星空和漂浮的记忆光球。在空间中央,悬浮着一架巨大的星空钢琴,琴键上跳动着十二色火焰——正是他和夏语冰曾经共同演奏过的那架。

凌夜走向钢琴,手指不由自主地落在琴键上。当他按下第一个音符时,整个空间回荡起熟悉的旋律——《星空》协奏曲。随着演奏继续,周围漂浮的记忆光球开始有序排列,形成一条通往星空深处的光之路。

钢琴上方突然投影出一段全息影像:滨海小镇医院育婴室里的那个星蓝眼婴儿正在沉睡,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影像拉近,显示出婴儿胸口有一个与凌夜完全相同的标记,只是编号是"02号"。

"第二代守望者..."凌夜喃喃自语,琴声未停。他现在完全理解了顾临渊计划的终极形态——《星空》将通过一代代守望者延续下去,每一代都会在适当的时候觉醒,引导人类记忆远离终焉的侵蚀。

琴声突然变得激昂,星空深处亮起十二个光点。这些光点逐渐靠近,显露出真容——十二个与凌夜形态相似的光之生命体,只是胸口的编号从03到14不等。他们环绕着凌夜和钢琴,形成一个完美的圆。

"未来的守望者们..."凌夜感到一种超越时空的连接。虽然这些生命体来自不同的时代,但此刻他们通过《星空》建立了共鸣。第十西号守望者向前一步,伸出手触碰凌夜的额头。一瞬间,凌夜看到了数百年后的世界:城市漂浮在云端,人们通过记忆共享彼此的情感,终焉的阴影依然存在,但己经无法造成大规模的侵蚀...

影像消失后,凌夜发现自己回到了海面。朝阳刚刚跃出地平线,将海水染成金红色。他低头看向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一个介于凌夜和夏语冰之间的面容,左眼星蓝,右眼金红,胸口标记清晰可见。

远处的海平线上,一艘渔船正朝这边驶来。凌夜知道,自己该开始履行守望者的职责了。他最后看了一眼平静的海面,转身走向海岸线。在他身后,海水泛起星蓝色的微光,隐约可见一架水晶竖琴的虚影缓缓沉入深海。

而在滨海小镇的育婴室里,那个被标记为02号的婴儿正在做一个奇特的梦。梦中他站在星空下,身边是一个左眼星蓝、右眼金红的青年。青年将一枚星蓝指环戴在婴儿的小手上,轻声说:"等你长大了,我来教你弹《星空》。"

婴儿在睡梦中露出微笑,左眼的星纹微微发亮,与窗外第一缕晨光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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