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的夜像一坛封藏百年的陈醋,酸腐气息裹着潮气往骨头缝里钻。张涛把叶青羽留下的古籍残本摊在膝盖上,烛火舔过泛黄的纸页,将那些朱砂符文映得像游动的血蛭。苏若雪蹲在旁边,用银簪挑着碎玉在灯盏上烘烤,石皮下渗出的油珠遇火噼啪作响,散发出类似烧焦羽毛的怪味。
"你看这符文尾钩," 张涛的指尖划过 "贪" 字符文的弯钩,那里有处极细微的缺口,"像不像司天台漏壶的泄水孔?" 话音未落,碎玉突然迸出火星,烫得苏若雪手一抖,碎玉掉进装着明矾水的瓷碗,水面瞬间泛起墨色涟漪。
"是血契的怨念!" 苏若雪盯着碗中旋转的墨环,那些涟漪竟组成了太极图案,"古籍上说,符文遇血会显形,快把你的血滴进去!"
张涛咬破舌尖,将血滴在碎玉上。下一秒,整碗水突然沸腾起来,碎玉悬浮在水汽中,石面上的符文如活物般扭动,最终组成座宫殿的轮廓 —— 飞檐上蹲着狰狞的鸱吻,殿门两侧立着持戟的石像,正是藏书阁的模样。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血契残片显形,目标:藏书阁禁书《血契溯源录》。」
宫墙外的梆子声敲过三更,张涛猫在御花园的太湖石后,看着藏书阁方向如星群般密集的火把。那些火把光在雨夜中晕开橙黄的光晕,将值守侍卫的影子拉得细长,像插在地上的无数把刀。苏若雪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过荷花池,腰间药囊碰撞发出细碎声响,那是她去城东纵火的信号。
"来了!" 张涛握紧怀中的罪印,感受着那股熟悉的温热。只见城东突然腾起股黑烟,百姓的惊呼声顺着风向飘来,藏书阁的守卫果然乱了阵脚。为首的千户啐了口唾沫,点了五个人跟他去查看,剩下的两人开始焦躁地踱步,刀柄在掌心磨得发白。
雨丝突然变密,张涛借着雷声掩护,如夜枭般掠过宫墙。他算准守卫换岗的间隙,贴着墙根溜到藏书阁侧门,那里有处被藤蔓掩盖的狗洞。刚钻进洞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甲叶摩擦声,他立刻伏在杂草丛中,看着两个巡逻侍卫的靴底从鼻尖晃过,靴跟上还沾着昨天混战留下的血泥。
藏书阁内的霉味浓得化不开,张涛捂着口鼻摸到书架间。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地面投出蛛网似的光影,无数尘埃在光柱里狂舞,像被惊动的蚊群。他还记得古籍残本的提示:「禁书藏于地脉眼,需以血契引之。」于是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最近的书架上。
"吱呀 ——" 身后的书架突然向两侧滑开,露出通往地下室的石阶。张涛心脏狂跳,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就听见头顶传来衣袂破风之声。他就地一滚,只见三支毒箭钉在石阶上,箭尾的黑羽还在颤动。抬头望去,横梁上蹲着个黑衣人影,正是刘忠贤的心腹赵千户,脸上的刀疤在月光下像条活蜈蚣。
"小杂种,果然是你!" 赵千户纵身跃下,腰刀劈出的劲风刮得张涛脸颊生疼。他连忙翻滚躲避,刀光在石板上溅出火星。系统提示音急促响起:「检测到暴怒罪印波动,距离五丈!」张涛这才惊觉,赵千户腰间挂着枚漆黑的印章,雕刻着怒目金刚。
就在赵千户刀势用尽的刹那,张涛猛地祭出傲慢罪印,玄铁印章发出的红光撞在刀面上,发出钟鸣般的巨响。赵千户惨叫着倒飞出去,腰上的暴怒罪印竟被震得脱落,滚到张涛脚边。他来不及多想,踢开罪印继续往地下室跑,身后传来赵千户气急败坏的吼声:"抓住他!别让他拿到禁书!"
地下室比楼上更暗,张涛摸出火折子点燃,只见中央石台上摆着个铜匣,匣盖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他将两枚罪印按在匣盖两侧,只听 "咔嚓" 一声,铜匣弹开道缝隙,里面躺着本用龙皮装订的书,封面上用血写着《血契溯源录》。
刚翻开第一页,书中突然射出数枚毒针。张涛早有防备,用罪印格挡,毒针撞在玄铁上发出 "叮叮" 声响。他快速浏览书页,只见上面记载着:「七罪印以帝王血为引,需在月圆之夜于太极殿祭台逆转血契,然逆转之法需以献祭皇族血脉为代价......」
"献祭皇族血脉?" 张涛浑身一震,猛地想起苏若雪的身份。就在这时,地下室的石门突然被撞开,赵千户带着十多个侍卫冲了进来,刀光剑影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张涛将禁书塞进怀里,抓起两枚罪印迎敌,却在此时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破空声。
"张涛,接着!" 苏若雪的身影破窗而入,手中长剑挽出剑花,精准刺中赵千户持弓的手腕。张涛趁机捡起暴怒罪印,与她背靠背站在一起。罪印在两人掌心共鸣,发出的红光将侍卫们的影子钉在石壁上,形成诡异的剪影。
"走!" 苏若雪甩出毒粉,拉着张涛冲向通风口。身后传来赵千户的怒吼:"别让他们跑了!督主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两人在狭窄的通风管道里爬行,霉灰不断掉进衣领,张涛能听见苏若雪压抑的咳嗽声,知道她为了救自己动用了凝血针法的禁术。
终于爬出通风口,外面己是破晓时分。紫禁城的琉璃瓦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远处的厮杀声越来越近,显然是叛军攻进了内城。张涛看着怀中的禁书,又看向苏若雪苍白的面容,突然明白书中那句 "献祭皇族血脉" 的真正含义 —— 苏若雪早就知道逆转血契的代价,却一首瞒着他。
"若雪,你......" 他刚想开口,就被苏若雪捂住嘴。她指了指前方的太极殿,那里正腾起股黑色的烟雾,烟雾中隐约可见刘忠贤的身影,他手中握着枚刻着饕餮的罪印,正在祭坛上做法。
"没时间解释了," 苏若雪拔出头上的银簪,簪尖在晨光中闪着寒光,"今晚月圆,我们必须在刘忠贤之前完成逆转!" 她的语气异常坚定,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像早己预知了自己的命运。
张涛握紧手中的罪印,感受着那股越来越强的共鸣。他知道,今晚的太极殿之会,将是血契的终结,也是他与苏若雪命运的最终抉择。而此刻,刘忠贤站在祭坛上,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面具下的嘴角勾起阴狠的笑容:"来吧,异世之人,老夫等着看你如何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