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墨的黑雾如同一只贪婪的巨兽,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将雾隐村彻底吞噬。潮湿的雾气裹着腐肉的腥气,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众人脖颈,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浸满毒汁的棉絮。苏若雪握紧桃木剑,剑身符文在黑暗中微弱地跳动,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她望着不远处逐渐消失在雾中的村庄轮廓,瞳孔微微收缩 —— 那里有几点幽绿的光在忽明忽暗地闪烁,像是蛰伏的毒蛇眼睛。
“这雾不对劲,里面有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张涛将陶罐抱在胸前,指腹着罐身凸起的神秘印记。那些纹路烫得惊人,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罐壁下奔涌。他的眉头拧成死结,突然想起古籍残页里的记载:“黑雾掩日,阴魂借体,触之者……” 喉结滚动间,后半句警告被咽回肚里。
阿虎刚服下还魂草,伤口处传来蚂蚁啃噬般的剧痛。他强撑着站了起来,铁枪拄地时震落碎石,发出沉闷的声响:“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来一个老子灭一个!” 沙哑的嗓音里带着血腥味,却仍猛地扯开衣襟,露出结痂的伤口挑衅似的晃了晃。可没人注意到,他攥着枪杆的手正不受控制地发抖。
林月翻看着残破的《山海经》,泛黄纸页间突然飘落一张干枯的曼陀罗花瓣。那花瓣漆黑如墨,边缘蜷缩成诡异的爪状。“古籍记载,黑雾蔽日乃不祥之兆,必有邪祟现世。我们得小心应对。”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苏若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大家保持警惕,我们先去古神祭坛旧址,也许那里藏着破解这一切的关键。” 她刻意放缓语速,却掩盖不住话语间细微的发颤。队伍成扇形缓缓移动,脚步声混着远处传来的呜咽声,像是无数细线在耳膜上反复刮擦。
脚下的土地仿佛被黑雾侵蚀,变得松软而潮湿,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泡发多日的腐尸上,发出 “咕唧咕唧” 的声响。雾气中不时传来阵阵若有若无的低吟,像是无数冤魂在哭诉,又像是某种神秘力量在召唤。突然,阿虎猛地举起铁枪,指向右侧的浓雾:“有东西在动!” 他的铁枪尖正对着一团扭曲的黑影 —— 那黑影时而拉长如吊死的厉鬼,时而蜷缩成蠕动的肉球。
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雾中缓缓走出,身形佝偻,步履蹒跚。随着人影越来越近,众人看清那竟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拄着的枣木拐杖上,缠满褪色的红布条,布条间隐约露出暗红的污渍。“救救我……” 老妇人的声音沙哑而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雾气之中,“我的孩子…… 被怪物抓走了……” 她抬起的手布满老年斑,掌心却突兀地印着个青紫色掌印,形状恰似被人掐住咽喉留下的痕迹。
林月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却被苏若雪一把拉住。苏若雪眼神冰冷,紧紧盯着老妇人脖颈处 —— 那里有道极细的缝合线,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是蜈蚣在皮肤下游走。“老人家,这村子里的人不是都……” 她的话还未说完,老妇人突然抬起头,原本空洞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口尖锐的獠牙:“都得死!”
话音未落,老妇人的皮肤如同被戳破的脓包般炸开,无数黑色绒毛喷涌而出,将她包裹成一只巨大的蜘蛛。八只复眼同时亮起幽蓝的光,腿关节处骨刺摩擦,发出指甲刮擦铜镜的刺耳声响。“是噬魂蛛!” 林月惊恐地尖叫起来,“它会用幻象迷惑人心,然后吸食魂魄!” 她突然想起书中配图旁的批注:“遇此蛛者,需刺其眉心第三只眼……”
苏若雪挥舞桃木剑,符文光芒化作一道金色的光刃,首刺蜘蛛的头部。然而,蜘蛛却灵活地避开了攻击,八条长腿在地上快速移动,瞬间绕到众人身后。它喷出的蛛丝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却带着浓烈的尸臭,一旦触碰到衣物便开始腐蚀。阿虎大喝一声,铁枪横扫,枪尖与蜘蛛的长腿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溅起的火星落在地面竟燃起幽绿的火焰。
张涛趁机将陶罐光芒注入地面,形成一个金色的结界。蜘蛛被困在结界之中,发出愤怒的嘶吼,它的身体开始分泌出黑色的粘液,粘液滴落在结界上,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大家一起攻击它的腹部!那里是弱点!” 张涛大声喊道。他注意到蜘蛛腹部的软甲上,竟浮现出雾隐村村民的面容,那些面孔扭曲着发出无声的求救。
苏若雪的桃木剑划开蜘蛛腹部的瞬间,腥臭的绿色血液喷溅而出。血液滴在她手背,立刻灼出蜂窝状的伤口。恍惚间,她仿佛听见无数孩童的哭声从血液里传来。噬魂蛛倒下后,其尸体突然膨胀如气球,“砰” 地炸开,飞溅的肉块里爬出密密麻麻的血色小蜘蛛。
众人踩着黏腻的尸骸继续前进,破败的房屋像张着大嘴的骷髅。窗棂间垂落的蛛网泛着珍珠光泽,网上挂着半具腐烂的猫尸,猫的瞳孔里嵌着两粒黑珠子,竟与噬魂蛛的眼睛如出一辙。在一条堆满瓦砾的小巷,林月突然僵在原地 —— 三具尸体呈跪拜之姿堆叠,最上方孩童的掌心,也印着和老妇人相同的青紫色掌印。
“这些伤痕不像是普通武器造成的,倒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撕裂的。” 林月蹲下身时,发现尸体耳后有个细小的针孔,正缓缓渗出黑色液体。苏若雪捡起的破碎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符文缝隙里卡着半根银色细丝,与张涛陶罐上的纹路产生共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地面震动时,黑雾中浮现的巨大阴影带着硫磺气息。那怪物踏碎石板的瞬间,裂缝里涌出滚烫的黑水,所到之处杂草瞬间碳化。它喷出的黑色火焰里,隐约浮现出黑袍人的轮廓。当苏若雪的桃木剑刺入怪物眉心,剑身传来刺骨的寒意,她看见怪物眼中倒映出自己满身是血的模样,而身后,阿虎正被无数锁链缠住咽喉……
击败怪物后,众人喘息着看着地面裂缝中伸出的藤蔓。那些藤蔓缠绕成漩涡状,末端结着的花苞里,竟包裹着尚未完全腐化的村民。而在旋涡深处,古神祭坛的轮廓若隐若现,祭坛西角立着的石像,面容与他们西人竟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