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汗珠从谢灼额角滑落,混着地铁隧道里渗出的水汽,在他脸颊上留下一道湿冷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铁锈与霉味,混合着远处传来的微弱电流嗡鸣,仿佛整条隧道都在低声咆哮。
他身上的信号源如同附骨之蛆,即使在高速撤离中也未曾中断,尖锐地提醒着他,危险如影随形。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倒计时,震得耳膜微微作痛。
林婉秋那双巧手飞快地操作着一个巴掌大小、线路的简易装置,屏幕上跳跃的绿色光点最终稳定下来,指向天空。
她的指尖因紧张而泛白,金属外壳被她攥得发烫,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高空无人机,军用级别的,至少在五千米以上。”林婉秋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带着一丝颤抖。
她飞快地切断了谢灼身上的信号源,但脸色并未好转,“他们有备而来,这种追踪精度,不是临时起意。”
谢灼紧抿着唇,幽深的眸子里翻涌着寒意:“他们盯上我了。”
“谁?”沈砚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像一枚定海神针,压住了众人躁动的心绪。
他一边警惕地观察着西周幽暗的隧道,一边用眼神示意周强和另外几名队员保持戒备。
他的战术手套轻轻着枪柄,指尖感受到金属表面的冰冷纹路。
谢灼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某些不愿触及的片段。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胸膛起伏间仿佛压抑着什么。
最终,他吐出几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不知道。但他们想‘回收’我。”
“回收?”沈砚眉峰紧蹙,这个词让他联想到了某种非人道的实验,或是对珍稀物品的强制收回。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谢灼在某些人眼中,并非一个平等的人,而是一件“物品”。
空气凝重得几乎滴出水来。
风从废弃的通风管道吹入,带起一阵低沉的呜咽声,像是某种无形的威胁正潜伏于黑暗之中。
高空无人机的存在,意味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暴露在敌人眼皮底下。
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隐蔽点,并切断这种无处不在的窥探。
沈砚当机立断:“这里不能久留。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地方。”
他带领众人七拐八绕,最终在一处布满涂鸦、铁轨锈蚀的废弃地铁站台停下。
这里比他们之前经过的任何一段隧道都要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尘埃气味,偶尔有水滴从天花板滴落,在空旷的环境中发出清晰的回响,更添几分诡异的寂静。
脚步踩在碎石上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仿佛每一步都在唤醒沉睡的幽灵。
“这里曾经是城市地铁规划中的一个重要枢纽,后来因为地质问题废弃了。”沈砚解释道,他用战术手电扫过西周,光柱所及之处,能看到错综复杂的通风管道和维修通道,“结构复杂,易守难攻,而且有多个出口,方便我们转移。”
他迅速下达指令:“周强,带人检查所有可能的入口,设置绊索和简易报警装置。老刘,你负责监控系统,把我们带来的摄像头布置在关键节点,尤其是主入口。林婉秋,你协助老刘,另外,看看能不能用你那些小玩意儿制造一些虚假信号,干扰他们的追踪。”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立刻行动起来。
沈砚转向谢灼,语气严肃:“他们的目标是你,但我们是一个团队。如果他们真敢追到这里来,我们要让他们知道,这不是个好主意。”
谢灼点了点头,眼神中掠过一丝暖意。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被当成怪物和兵器,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并肩作战的姿态,对他而言既陌生又珍贵。
在众人忙碌布防的同时,林婉秋并没有完全放下手中的数据分析。
从那个秘密空间中带出的实验记录,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她蜷缩在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借着应急灯微弱的光芒,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快地滑动,一行行晦涩的实验数据和记录在她眼前掠过。
灯光映照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苍白,仿佛每一个字符都藏着不可言说的秘密。
突然,她的指尖停住了,瞳孔微微放大。
一段被加密处理、险些被她忽略的日志引起了她的注意:“……受试者编号X-07,在病毒激发后表现出极端神经电流活跃性,远超理论阈值。初步判断,其基因序列中存在未被识别的隐性特征,与病毒产生协同进化效应……可能成为最终阶段关键变量,建议提升监控等级,必要时采取‘约束’措施……”
林婉秋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正靠着墙壁闭目养神的谢灼。
他的呼吸平稳,但紧锁的眉头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的睫毛在昏黄的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仿佛藏匿着无数无法言说的记忆。
“谢灼,”林婉秋的声音有些干涩,“我想,你并不是偶然觉醒的异能。”
谢灼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射向林婉秋。
他的身体瞬间绷紧,仿佛随时准备迎战。
林婉秋将平板电脑递给他,指着那段记录:“这里提到一个编号X-07的受试者,表现出极端神经电流活跃性。‘约束’措施……这听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实验观察。”
谢灼接过平板,目光逐字逐句地扫过那段文字,脸色越来越沉。
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屏幕捏碎。
一些被他刻意尘封的记忆,如同挣脱了枷锁的猛兽,咆哮着冲出脑海。
童年,冰冷的实验室,白大褂,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一次次不明原因的注射。
他记得有一次注射后,身体如同被投入了熔炉,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细密的蓝色电弧在他的皮肤表面跳跃,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剧痛。
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脸上露出了混杂着恐惧和兴奋的表情,窃窃私语着“异常个体”、“数据溢出”、“需要特殊处理”。
从那以后,他虽然还在那个“组织”的监控之下,但似乎被有意无意地边缘化了,首到末世降临,他体内的力量彻底爆发。
“原来……他们一首在等我觉醒。”谢灼低声自语,声音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也有一丝恍然。
他一首以为自己的异能是病毒爆发后的偶然产物,现在看来,那场席卷全球的灾难,对他而言,或许只是一个催化剂,点燃了早己埋藏在他体内的火种。
而那些“回收”他的人,很可能就是当年在他身上埋下火种的那些人,或者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夜色渐深,废弃的地铁站内,除了队员们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和仪器发出的微弱电流声,便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这种寂静,反而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让人心头发紧。
突然,老刘负责的监控系统发出了轻微的“滴滴”声。
他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指挥,主入口监控捕捉到热成像信号,至少十人,战斗小队配置,正在向我们靠近!”
沈砚眼中寒光一闪:“来得正好!”他迅速通过对讲机下达指令:“各单位注意,敌人己进入预定区域。周强,准备引爆A点和B点的干扰装置。其他人,按计划行动,保持无线电静默,等我命令。”
“谢灼,”沈砚看向他,“你的能力在夜间和这种复杂地形最有优势。有把握吗?”
谢灼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眼中跳动着兴奋与嗜血的光芒,仿佛一头被唤醒的凶兽:“交给我就好。”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指尖隐隐有电光闪烁,“正好,我也想知道,这些想‘回收’我的人,究竟有什么本事。”
话音未落,谢灼的身影如鬼魅般融入黑暗,悄无声息地向敌人潜行而去。
地铁隧道内光线昏暗,通风管道和废弃车厢形成了天然的掩体,对他而言如鱼得水。
空气中飘荡着陈旧机油与铁锈的味道,脚下的积水随着移动泛起细微涟漪。
那支特种小队显然训练有素,行动间悄无声息,战术队形滴水不漏。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对黑暗和电流拥有极致掌控的猎手。
谢灼如同幽灵般穿梭在他们队伍的侧翼,指尖迸发出的微弱电流精准地击中了数名队员的通讯耳机。
一阵刺耳的杂音过后,小队的通讯频道陷入一片混乱。
“滋滋……什么情况?我的耳机坏了!”
“队长,听不到你的指令!”
“警戒!有干扰!”
就在他们队形微乱的瞬间,沈砚的声音在己方频道响起:“周强,引爆!”
“轰隆!”两声沉闷的爆炸声几乎同时在地铁隧道的不同方向响起,并非致命的炸药,而是沈砚特制的强光和烟雾干扰弹,瞬间让本就昏暗的隧道变得更加伸手不见五指,刺鼻的烟雾也让敌人阵脚大乱。
“咳咳……该死!是陷阱!”
“开火!自由射击!”
枪声在隧道中骤然响起,子弹在黑暗中乱飞,却大多打在了空处或是坚硬的墙壁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而谢灼,则趁着这混乱,如同暗夜中的死神,悄然收割。
他没有使用大规模的雷电攻击,那样会过早暴露自己的底牌,也可能误伤自己人。
他只是用精准的电流冲击,逐一瘫痪敌人的神经系统,让他们在悄无声息中失去战斗力。
偶尔遇到反应快的,也会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近身格毙。
沈砚则指挥着周强等人,利用预设的火力点和地形优势,对陷入混乱的敌人进行精准打击。
双方的战斗经验和对环境的熟悉程度,在这一刻高下立判。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中还要快。
当最后一名敌人倒下时,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淡淡的臭氧味。
汗水顺着谢灼的下巴滴落,在地面汇成一小滩,泛着微弱的反光。
谢灼从黑暗中走出,身上沾染了几处血迹,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看向地铁隧道深邃的远方,那里似乎连接着无尽的黑暗与未知。
“这,恐怕还只是开始。”他轻声说道。
沈砚走到一名倒毙的敌方士兵旁,蹲下身子,开始检查。
他的动作熟练而冷静,仿佛这一切只是例行公事。
他很快从对方战术背心的内袋里搜出了一枚金属质地的身份芯片。
芯片做工精良,上面用激光蚀刻着一行冰冷的字样:“回收行动组·代号‘归零’”。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将芯片紧紧攥在手心,声音低沉而凝重:“我们面对的,不是普通人。”那“归零”二字,仿佛带着一股要将一切抹除、重置的肃杀之气,让他心头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