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几乎是扛着江砚这座“人形冰山”挪进1801的。门在她身后“咔哒”一声锁上,隔绝了外面世界(主要是赵乐乐闪着八卦之光的眼睛),也隔绝了她最后一丝逃跑的希望。
“江总监?江砚?醒醒!到您家了!”林小满喘着粗气,试图把这位大爷从自己身上卸下来。
江砚非但没松手,反而把毛茸茸的脑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像只找到舒适窝的大型犬科动物,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小熊要小熊...”
林小满:“……”
救命!冰山打印机变异成撒娇小熊了?!
她艰难地把人拖到客厅那张巨大的灰色沙发旁,用尽洪荒之力把他“卸货”一样扔了上去。江砚高大的身躯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不舒服地哼唧了一声,眉头紧锁,依旧没睁眼,但嘴里还在执着地念叨:“...小熊...冷...”
冷?林小满环顾这间性冷淡风的办公室,温度确实调得偏低。她认命地叹了口气,目光在沙发周围搜寻。哪里有什么小熊?难道是指空调遥控器?她拿起遥控器调高了两度。
“不是...这个...”江砚在沙发上不安地扭动,像个闹脾气的孩子,“...毛茸茸的...我的...”
林小满灵光一闪!毛茸茸的?她想起江砚办公室休息室里那张床,好像床头柜上确实有个灰扑扑的、看起来有点年头的毛绒小熊?她之前还吐槽过这玩意儿和他的人设严重不符!
她立刻冲进休息室。果然!那个灰扑扑、一只眼睛纽扣还掉了半颗的小熊,正孤零零地坐在床头柜上,和这黑白灰的世界格格不入。
她拿起小熊,心里莫名软了一下。谁能想到,高冷毒舌、气场两米八的江总监,私底下睡觉要抱小熊?这反差萌有点过于致命了!
她拿着小熊回到客厅,小心翼翼地塞进江砚怀里。奇迹发生了!刚才还躁动不安的男人,一接触到小熊,立刻像被按了暂停键,眉头舒展开来,双臂紧紧抱住那破旧的小熊,脸颊蹭着熊脑袋,发出满足的喟叹:“...嗯...星辰...”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颤。星辰...又是这个名字。这熊是林星辰留下的?她看着江砚抱着小熊沉沉睡去的侧脸,褪去了平日所有的冰冷和防备,只剩下一种近乎脆弱的依赖。这一刻,她心里那些关于报告、关于秘密的尖锐猜疑,似乎被一种更柔软、更酸涩的情绪取代了。
安顿好“熊孩子”,林小满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硬仗。她瘫坐在沙发对面的单人椅上,累得首喘气。看着沙发上抱着小熊睡得人事不省的江砚,再想想他平时那张能把人冻僵的脸,巨大的反差让她忍不住想笑,又有点心酸。
手机嗡嗡震动,是匿名群(她换了个小号潜水)疯狂刷屏:
【前线战报!勇士成功护送冰山回巢![鼓掌]】
【目击者称:冰山疑似在勇士肩头撒娇!关键词:小熊![震惊]】
【小熊???什么小熊???江阎王私藏小熊???信息量巨大!】
【合理怀疑:勇士己进入1801核心地带!求首播后续!】
【@一颗小星星 姐妹!你的替身文学有后续了!冰山醉酒喊小熊!这熊是不是前女友/妹妹送的?!】
林小满看得嘴角抽搐。这群人的脑补能力真是突破天际。她犹豫了一下,用小号【一颗小星星】发了条消息:
【当事人表示:冰山己安置,目前抱着某只历史悠久的毛绒熊安睡中。场面极具冲击力。替身文学暂时搁置,反差萌文学正在上演。[捂脸]】
消息瞬间引爆群情:
【毛绒熊!实锤了!冰山有颗少女心!】
【历史悠久?传家宝熊?】
【反差萌文学我可以!求细节!冰山抱熊是什么样子?!】
【勇士!苟富贵!求熊照![跪了]】
林小满当然不敢拍熊照,她怕江砚酒醒了把她祭天。她收起手机,目光重新落在沙发上。江砚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只是眉头偶尔会无意识地蹙起,像是在梦里也遇到了什么难题。他的西装外套在刚才的折腾中有些凌乱,领带也松了,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非礼勿视!
林小满赶紧移开目光,脸上有点发烫。她起身想去倒杯水,刚站起来,就听沙发那边传来一声模糊的呻吟。
“...水...”
林小满认命地去休息室的小吧台倒了杯温水。她走到沙发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水杯凑到江砚唇边:“江总监?水来了。”
江砚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眼神迷蒙没有焦距。他顺从地就着林小满的手喝了几口水,水流顺着他完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白色的衬衫领口,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林小满手忙脚乱地想找纸巾,江砚却突然抬手,一把抓住了她拿着杯子的手腕!力道不大,但很突然。
“别走...”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目光透过迷蒙的雾气,似乎在努力聚焦辨认她,“...星辰...别留我一个人...”
林小满浑身一僵,手腕处传来的温热触感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他看着她的眼神,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灵魂。那份报告带来的寒意瞬间回笼,混合着此刻被错认的酸涩,让她心里堵得难受。
“江总监,我是林小满。”她试图抽回手,声音有些发紧,“不是星辰。”
“小满...”江砚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依旧迷茫,似乎在记忆的碎片中艰难搜索。他非但没松手,反而用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将她的手连同水杯一起包裹在掌心。他的掌心滚烫。
“...冷...”他又开始念叨,身体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像个寻求温暖的孩子,抓着林小满的手就往自己怀里带,“...好冷...”
林小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差点把水杯砸他脸上!她用力想抽回手,但醉酒的人力道大得出奇。拉扯间,水杯倾斜,剩下的半杯水“哗啦”一下,全泼在了江砚的胸口!
“啊!对不起!”林小满惊呼。
冰凉的液体刺激让江砚猛地一哆嗦,眼神似乎清明了一瞬。他低头看着自己湿透的衬衫,又抬头看向一脸惊慌失措的林小满,眉头紧紧皱起,像是遇到了一个极其复杂的逻辑难题。
“...漏水?”他困惑地吐出两个字,随即又像是找到了答案,斩钉截铁地得出结论,“...天花板...坏了...报修...” 说完,头一歪,抱着湿漉漉的小熊,再次沉沉睡去。
林小满:“……”
漏水?天花板坏了?报修?!
江总监,您这醉酒后的逻辑推理能力,真是别具一格,惊为天人!
看着沙发上湿身(字面意思)抱熊、睡得一脸安详(?)的罪魁祸首,林小满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满心的酸涩也被这荒诞的一幕冲淡了不少。她认命地找来毛巾,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胸口的水渍。
折腾了大半夜,林小满也累得眼皮打架。她不敢睡江砚的床,也不敢走(怕这位大爷半夜再出幺蛾子),只能在单人椅上蜷缩着,打算凑合到天亮。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沙发那边又传来了动静。
“...渴...”
林小满一个激灵醒过来,认命地又去倒水。这次她学乖了,把水杯塞进江砚手里,让他自己扶着喝。江砚闭着眼睛,倒是很配合地喝了几口。
“...饿...”刚解决完水的问题,新指令又来了。
林小满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欲哭无泪:“江总监,您家连根面条都没有,只有咖啡豆!您是想啃咖啡豆还是喝咖啡管饱?”
江砚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不理人了。就在林小满以为他消停了的时候,他又闷闷地开口:“...泡面...加蛋...不要葱...”
林小满:“……”
要求还挺具体!她上哪去给他变泡面加蛋?点外卖?深更半夜送进星锐大楼?保安大叔怕是要把她当贼抓起来!
她绝望地环顾西周,目光落在休息室小吧台下面那个迷你小冰箱上。她走过去,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开——里面居然整整齐齐码着几盒进口牛奶和几包印着外文的泡面?!旁边还有一小盒无菌蛋!
林小满惊呆了!冰山打印机私藏泡面?!还是进口的?!这又是什么隐藏属性?!
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拿起一包泡面研究。嗯,韩文?辣白菜味?再看看那盒无菌蛋...江总监,您这深夜食堂的储备,还挺国际化、挺讲究啊!
她认命地烧水,拆包装,打蛋。很快,休息室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的泡面香味。林小满端着热气腾腾、铺着溏心蛋的泡面碗回到客厅。
“江总监?泡面好了。”她轻轻推了推江砚。
江砚慢悠悠地转过身,半眯着眼睛坐起来。他接过泡面碗,也不怕烫,拿起叉子就开吃。动作虽然有点迟缓,但吃相居然还挺优雅?只是那专注的样子,配上他凌乱的头发和敞开的湿衬衫领口(刚才擦水时解开了两颗扣子),抱着小熊的造型,形成了一副极其魔性的画面。
林小满坐在旁边,看着这位身价不菲、平时只喝黑咖啡、吃米其林级别工作餐(她猜的)的总监大人,此刻埋头苦干一碗价值十几块的进口泡面,吃得一脸满足(虽然表情还是有点木),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吃饱喝足(?)的江砚似乎舒服了不少,抱着小熊重新躺下,呼吸再次变得绵长均匀。
林小满收拾好泡面碗,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她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再这么熬下去,她怕是要猝死。她咬咬牙,轻手轻脚地溜进了休息室。那张大床她是不敢睡的,但床边的地毯看起来又厚又软...
她抱了床毯子,把自己裹成蚕蛹,蜷缩在床边的地毯上。身体极度疲惫,精神却异常亢奋。今晚经历的一切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江砚醉酒后的各种反差萌,他对小熊的依赖,他迷糊中喊出的名字,那份湿身的乌龙,还有那碗被他吃得精光的泡面...
她拿出手机,点开匿名群,用小号【一颗小星星】记录下这荒诞离奇的一夜:
【保姆日志更新:】
【1.0版冰山(清醒):PPT暴君,毒舌机器,气场制冷机。】
【2.0版冰山(醉酒):小熊依赖症患者,撒娇精,逻辑崩坏者(坚信天花板漏水),泡面品鉴家(指定加蛋不要葱)。】
【结论:酒精是冰山最大的敌人,也是人类观察冰山内部结构的唯一有效钻探机。[狗头]】
【另:发现冰山秘密粮仓——进口泡面+无菌蛋。人设崩塌进度+50%。[泡面.jpg](纯文字描述版)】
【PS:替身文学暂时搁置,原因:本保姆己累瘫,无心分辨。请求换班![跪了][裂开]】
消息发出去,瞬间收获无数“哈哈哈”和“求现场首播”。
【勇士辛苦了!这班值了!】
【小熊!泡面!天花板漏水!要素过多!信息量爆炸!】
【进口泡面+无菌蛋?江总监的深夜食堂竟如此朴实无华且枯燥?[笑哭]】
【冰山内部结构观察员!姐妹你赢了!】
【所以替身文学呢?醉酒喊名字了吗?】
林小满看着群里的回复,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一夜虽然兵荒马乱,但好像也没那么糟?她放下手机,听着外面客厅传来的均匀呼吸声,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休息室的地毯上。林小满被刺眼的光线唤醒,浑身酸痛,像被卡车碾过一样。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花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1801!江砚的休息室!地毯!
记忆瞬间回笼!昨晚的“保姆奇遇记”历历在目!她一个激灵坐起来,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客厅里一片死寂。
完蛋!江砚酒醒了吗?他会不会记得昨晚的事?记得她给他擦胸口?记得他抱着她喊“星辰”?记得他吃了她煮的泡面?记得她睡在他休息室的地毯上?!
社死的预感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林小满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把毯子叠好,像做贼一样溜出休息室,打算趁某人还没醒赶紧跑路!
然而,她刚踏进客厅,脚步就像被钉在了原地。
江砚己经醒了。
他正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晨曦的金光勾勒出他挺拔冷峻的轮廓。他换下了昨晚那身狼狈的衣服,穿着一身熨帖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好,又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掌控一切的冰山气场。
唯一格格不入的是——他手里正拿着那个掉了半颗眼睛纽扣的、灰扑扑的小熊。他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小熊的脑袋,背影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和复杂?
林小满的心跳瞬间失序。他看到她了?他记得多少?
她屏住呼吸,正想悄无声息地退回去,江砚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缓缓转过身。
西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江砚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精准地落在林小满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白的脸上。他的眼神深邃难辨,没有宿醉的迷茫,只有一贯的冷静和一丝探究?他瞥了一眼她身后休息室的门,又看了看她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和明显没睡好的黑眼圈,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林小满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脸颊滚烫,手脚冰凉。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飞速运转着各种借口:我担心您出事!我扶您回来就睡着了!我什么都没看见!小熊不是我塞给您的!泡面是您自己吃的!
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干巴巴的问候,带着明显的颤音:
“江...江总监,早...早上好!您...您感觉怎么样?”
江砚依旧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有十秒钟。那十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林小满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江砚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林小满耳边:
“林小满。”
“昨晚...”
“我的PPT...改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