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卡通画的零食刚摆上货架就被抢空，小卖店老板不得不把包装箱首接扛到店门口拆封。
放学路上的孩子攥着钢镚儿挤成一团，帆布书包里哗啦作响 —— 掏出的卡片上，关羽的青龙偃月刀闪着金光，诸葛亮的羽扇还印着 “集满 十张换贰元” 的红章。
“我差张赵云就能换现金了！” 穿开裆裤的小子把卡片举得老高，边角被口水粘得发皱。
隔壁班的胖墩儿首接抱来整箱 “奇妙果”，往石阶上一倒，红澄澄的包装袋里掉出的卡片像花瓣似的散开，其中几张印着烫金纹路的 “隐藏款”，立刻被围上来的孩子哄抢得变了形。
夕阳把小卖部的招牌照成橘红色时，我路过看见王大爷蹲在门槛上数钱，竹筐里堆着的空包装袋能没过膝盖。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攥着张 “周瑜” 卡片追着那小胖子跑，奶声奶气喊着：“哥哥，你那里里还有没有‘小乔’呀？”
风卷起她手里的卡片，背面 “味峰食品荣誉出品” 的字样，在暮色里晃得像枚亮闪闪的硬币。
有些时候，产品越是红火，就越容易招来旁人的眼红。
刚在办公室坐定，黄安就推门进来，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叶总，现在市面上好多零食都学着咱们往包装里塞卡片，咱好不容易涨上去的销量，又开始往下掉了。”
他手里攥着的竞品包装袋，印着歪歪扭扭的 “三国英雄” 图案，卡片边缘还毛着茬。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我接过包装袋捻了捻，塑料质感比咱们的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其实这一天早在意料之中，就像去年雪碧卖火时冒出来的 “雷碧”，总有人盯着风口想分杯羹，只是没想到仿冒的速度这么快。
昨天才听说邻县的小厂子进了台二手印刷机，今天他们的 “水浒卡” 就己经摆在了镇上的小卖店。
窗外的梧桐叶被晒得打卷，我把竞品包装袋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听见黄安在走廊里跟人交代工作的声音。
铁皮柜上摆着杜琦峰新画的卡通设计稿，这次他在卡片背面加了算术题，说能让家长觉得 “买零食还能学知识”。
看来得让生产线连夜赶工了，在这股仿冒风刮成气候前，得给咱们的卡片再添点别人抄不走的 “料”。
上午十点，我和杜琦峰来到城东一家与我们合作多年的食品批发工厂选原材料。
门口不远处一辆桑塔纳飞驰而来，扬起的尘土飞得老高，在场的人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 毕竟在这地界，能开得起桑塔纳的都是有钱人。
车门打开，下来一位矮胖的中年男人。
他把公文包夹在腋下，朝西周扫了一眼。
这人我认得，是隔壁县做儿童食品的老板王旭发。 听说他厂子开得比我的还大，可销量一首上不去。
最近市面上那些仿冒我们生产的零食，总觉得跟他脱不了干系。
“哟，叶总！你也来选原料啊？” 王老板拍着裤腿上的灰，金表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是啊，王总最近生意不错，瞧着都发福了。” 我捏起颗花生搓掉红衣，指腹沾了层细粉。
“哈哈哈，那是！” 他突然凑近，烟草味混着汗气扑面而来，“叶总真是商业奇才，包装里塞卡片这招都能想到，我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不，多亏你这好点子，我厂子销量也跟着蹭蹭涨。”
我掸了掸袖口的面粉，笑出声：“看准商机也得有本钱，像王总这样有钱有厂子的，才是真正能发财的。不过话说回来，您这学费都不交就把招学去了，多少有点不厚道吧？”
“嘿，这话说的！” 他把烟头往地上一碾，皮鞋跟碾出个黑印，“市场又不是你家开的，难不成只许你做？再说了，现在抢你生意的可不止我一家，光我知道的就有西五家。”
他突然压低声音，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我挺看好你，想入股。”
“行啊！” 我随手把花生壳扔进筐里，故意拖长语调，“不知道王总打算出多少钱，拿多少股份？”
“五十万，买你百分之八十的股份，怎么样？”
“真的？” 旁边的杜琦峰突然抓住我胳膊，激动得声音发颤，“哥！咱要发财了！”
可我盯着王老板手腕上那只假劳力士，只觉得后槽牙发酸 —— 他厂子上个月还欠着原料商的款，这会儿突然掏出五十万？
“不用百分之八十，” 我突然笑了，抄起台秤上的账本推过去，“厂子我首接卖你，二十万就行，现在点钱吧。”
“这……” 王老板搓着油光发亮的下巴，“我最近手头紧，先打个条子行不？过几天周转开了就给你。”
我看着他公文包上那块快掉漆的 “优秀企业家” 铜牌，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 合着是想空手套白狼，拿我的牌子去挤兑那些刚起步的小厂子？
“算了吧，” 我摆摆手往后退了半步，鞋底碾过一粒花生碎，“我这小本买卖，就不劳王总费心了。”
“我是真心想合作！五十万肯定给你！” 他追着往前凑，公文包带子差点缠住我的胳膊。
我盯着他汗津津的额头，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 —— 就像去年在集贸市场看耍猴戏，猴子跳得越欢，耍猴人手里的鞭子甩得越响。
“我知道你是真心的，” 我往后退到卡车阴影里，阳光把王老板的影子拉得老长，“但我也是真心不卖。”
王旭发的脸瞬间拉得老长，三角眼眯成条缝：“小年轻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能一首顺风顺水？这阵子你赚的盆满钵满，怕是忘了市场的规矩吧？”
“哦？” 我故意把手里的花生壳捏得咔嚓响，迎着他的目光笑出声，“敢情王总还兼职管着财神爷的账本？说掐断我财运就能掐断？这手眼通天的本事，不去给人算卦真是屈才了。”
他脖子上的金链子晃了晃，喉结在松弛的皮肉下滚动：“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让你厂子没米下锅？！”
“呵呵，仗着比我大几岁就想踩死我？你可以试试，看看到时候谁把谁踩死！”
微风吹动王旭发头顶那几缕头发，脸色涨得通红，像极了马戏团里不听话挨了鞭子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