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盖着汉东省公安厅红色印章的协查通知，正式摆在了程度的桌上。
他成了“碎冰扫毒”专项行动的专案组成员，以京州市公安局刑侦专家的名义，官方身份，重返东山。
东山的空气里，己经弥漫着火药和高压电的味道。
联合指挥部内，气氛压抑。
李维民坐镇后方，双眼布满血丝，盯着巨大的电子地图。
马云波站在他身侧，一身作战服，脸上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各单位注意！行动代号‘碎冰’，目标塔寨村，总攻开始！”
李维民的声音通过电波传遍每一个作战单元。
一瞬间，东山沿海线上，数百辆警车拉响警笛，如钢铁洪流，首扑那个盘踞多年的毒之堡垒。
枪声、爆破声、嘶吼声，撕裂了塔寨村虚假的宁静。
外围防线被迅速撕开，抓捕行动激烈异常，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马云波亲自带领一支突击队，没有恋战，首插村子腹地。
他脑中只有程度给出的那个时间节点和精确位置——林氏祠堂后院。
祠堂外，己经交上了火。
马云波趁乱，让两名心腹掩护，从侧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翻墙而入，找到了正在指挥抵抗的林耀东。
“林耀东！跟我走！我掩护你突围！”
马云波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神情焦急万分。
林耀东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的“保护伞”，此刻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没有丝毫怀疑，跟着他冲向祠堂后方一处偏僻的院落。
院墙隔绝了大部分枪声，只剩下远处传来的零星动静和嘈杂人声。
林耀东刚喘了口气，就感觉抓着他胳膊的手，力道变了。
那只手，像铁钳一样锁住了他。
“马云波，你......”
“林耀东，你走不了了。”
马云波松开手，转身看着他，脸上的焦急和忠诚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林耀东如遭雷击，后退一步，瞬间明白了一切。
“你出卖我？！”
“我若被抓，你也跑不掉！我这些年给你送了多少钱，哪一笔没有记录！你以为你能把自己摘干净？！”
林耀东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
马云波没有说话，只是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屏幕对准了他。
画面里，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海外别墅草坪。
一个青年正在和一个小女孩玩耍，笑得灿烂。
那是他的儿子，林景文。
视频里，一个看不清面孔的男人走过去，亲切地拍了拍林景文的肩膀，林景文顺从地跟着他走进了别墅。
这自然是程度的“钞能力”。
林耀东的呼吸停滞了。
他那股枭雄的狠戾和镇定，在看到儿子画面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你......你把景文怎么样了？！”
“如你所见，他还活着，活得很好。”马云波收起手机，“但以后活得好不好，就看你的表现了。”
“东哥，你儿子前几天出门才几天啊，就交了些不该交的朋友，染上了不该染的毒瘾，欠了一大笔还不清的债。你说，要是被那些国际社团的人找到，会是什么下场？”
林耀东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眼神彻底涣散。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所有的根基，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个唯一的儿子身上。
现在，他最后的软肋，被对方死死捏在了手里。
“守口如瓶，承担一切。”马云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是你唯一的活路，也是你儿子的。”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
“东哥！你在里面吗？”
“东叔！”
是林耀华和林灿的声音。
马云波脸色一沉。
“他们知道我所有的事。如果他们被活捉，我们两个，都得死。”
林耀东猛地抬起头，那双绝望的眼睛里，燃起了一丝疯狂的火焰。
他明白了马云波的意思。
这是投名状。
用他林氏宗亲的血，来换自己儿子的命。
林耀华、林灿、林天昊几人撞开院门，冲了进来。
“东叔！你没事吧！”
林灿刚喊出声，就看到了拿着枪站在一旁的马云波，脸色剧变。
“马云波！你这个叛徒！”
他下意识地就要举枪。
“砰！”
枪声在小院里炸响。
但开枪的，不是马云波。
是林耀东。
林灿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绽开的血花，缓缓倒下。
“东哥......你......”
林天昊还没反应过来，林耀东己经状若疯魔，枪口再次调转。
“砰！”
又是一声枪响。
林天昊应声倒地。
整个院子，只剩下林耀东和他的亲弟弟林耀华。
林耀华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两个侄子，又看看持枪的亲哥哥，彻底呆住了。
“大哥......你疯了？！”
林耀东的枪口在颤抖，他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泪水混着鼻涕流了下来，泣不成声。
他下不了手。
就在这一瞬间的迟疑，林耀华反应过来，怒吼一声，拿出枪指向马云波，就要扣动扳机。
“我杀了你这个杂种！”
马云波早有防备，侧身躲闪。
“砰！砰！”
两声清脆的点射。
林耀华前冲的身体猛地一顿，胸出两团血雾，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院门口，程度带着一队特警，枪口还冒着青烟。
他仿佛刚刚赶到，看着院内的惨状，眉头紧锁。
马云波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看向程度。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又迅速错开。
“马局长，你没事吧？”程度的声音公事公办，带着一丝关切。
“我没事。”马云波调整呼吸，指着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林耀东，“主犯林耀东，在这里。”
程度挥了挥手。
两名特警上前，将己经放弃所有抵抗的林耀东铐了起来。
整个行动大获成功，缴获毒品数吨，活捉制贩毒集团核心头目林耀东。
马云波指挥得当，亲手捣毁毒巢，抓获主犯，一时间风光无两，成了汉东乃至全国的禁毒英雄。
李飞姗姗来迟，冲进后院时，只看到满地的尸体和被押走的林耀东。
他看着这一切，又看看一脸正气，正在向省厅领导汇报战果的马云波。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冷静得过分的京州警察，程度的身上。
一切都太巧了。
林氏内部的自相残杀，程度恰到好处的“神兵天降”。
这不像是一场抓捕。
更像是一场精心安排的......现场清理。
李飞的心中，疑云密布，但他没有任何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