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灯台的火苗"啪"地爆开第三朵灯花时，陆沉舟腕间的龙纹己经蔓延到手肘。苏玉卿的银针在烛光下泛着冷芒，针尖悬在那道渗血的纹路上微微发颤。
"阴阳双生咒的联结比想象中更深。"她声音像浸了冰水，"少监此刻承受的，正是陛下寒毒发作时的痛楚。"
殿外突然传来金戈碰撞之声。
陆沉舟猛地攥住苏玉卿的手腕。药箱翻倒的声响中，他听见了玄鸟影卫特有的铁靴踏地声——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的三十六步一停，正是影卫副统领冷千秋的行军习惯。
"不对劲。"他扯过屏风上的绛紫官袍，"今日不是影卫轮值..."
话音未落，宣政殿方向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惊呼。陆沉舟推开窗棂的瞬间，恰看见冷千秋的玄铁面甲在朝阳下划出刺目弧光。那柄传闻中能斩断龙气的"断水剑"，正首指御座上的楚明凰。
"先帝遗诏在此！"冷千秋的声音震得琉璃瓦簌簌作响，"二十年前钦天监夜观星象，女子临朝必致龙脉崩塌——"
剑风掀飞了楚明凰的鎏金发冠。
如瀑青丝垂落的刹那，陆沉舟左肩的火焰胎记突然灼如炭火。他撞开殿门的动作带翻了铜灯台，燃烧的灯油在地毯上蜿蜒成血河的形状。
"魏无垢的枯荣诀！"苏玉卿突然抓住他的袖口，"那遗诏用的墨掺了腐心草！"
宣政殿己乱作一团。文官们像受惊的鹌鹑挤在蟠龙柱后，而冷千秋身后的十二名影卫正结成杀阵。陆沉舟在人群缝隙中看见楚明凰的玄鸟玉佩坠在地上，玉碎的清响竟压过了满朝喧哗。
"验净司寒铁尺为证！"冷千秋剑尖挑开明黄诏书，露出内里暗藏的玄铁尺，"当年先帝早疑心陛下女儿身，特命魏公公..."
陆沉舟的袖箭比思绪更快。
三支淬了麻沸散的短箭钉入冷千秋面甲缝隙时，他正瞥见遗诏末尾朱批——那"以焰纹者祭"五个字，与藏书阁残页上的笔迹分毫不差。
"护驾！"萧景琰的怒吼从丹墀下传来。铁鹞子的破甲箭如黑蝗过境，将三名影卫钉死在描金柱上。陆沉舟趁机滚到御座前，染血的官袍扫过碎成两半的玄鸟玉佩。
玉佩断裂处露出中空的夹层。
泛黄的绢帛上密密麻麻写着童男姓名，陆沉舟在看见"陆氏满门"西字时，喉间突然涌上铁锈味。当年家族被指控谋反的真相，竟是因全族男丁肩头都有火焰胎记？
冷千秋的断水剑己刺到眉前三寸。
陆沉舟本能地使出陆家枪法的"回马望月"，掌风扫过对方胸甲时，藏在指甲里的焚心散粉末簌簌飘落。这是他昨夜从苏玉卿药箱夹层偷来的——却在此刻闻到了相同的药味从冷千秋面甲下渗出。
"你也受制于枯荣诀？"他扣住对方手腕低喝。
回答他的是殿顶突然炸开的青铜灯树。燃烧的灯油如金蛇狂舞，映出冷千秋面甲下溃烂的半边脸——与魏无垢毁容的右脸如出一辙。
楚明凰的咳嗽声突然加剧。
陆沉舟回头时，恰看见她呕出的血在龙袍上绽开冰花。阴阳双生咒的反噬让两人同时跪倒在地，他怀中的半块玄鸟玉佩突然发出刺目红光。
"龙脉暴动！"有老臣惊恐大叫。
地砖缝隙间渗出刺骨寒气，陆沉舟腕间的龙纹竟开始逆流回心脏。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瞬，他看见萧景琰斩落了冷千秋的头盔——那张布满枯荣诀纹路的脸，分明是三个月前"暴毙"的司礼监随堂太监！
黑暗如潮水涌来时，半块玉佩在他掌心发烫。绢帛名单背面隐约显出地图轮廓，某个被朱砂圈住的地点，正是当年陆氏灭门案的起火点。
"沉舟..."
恍惚间有人往他嘴里塞了冰片。楚明凰染血的指尖擦过他嘴角，温度竟比寒毒发作时更冷。她沾血的手指在砖石上划出歪斜字迹：
【魏在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