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足尖轻点宫墙,借力跃上飞檐。瓦片在他脚下发出细碎的哀鸣,远处传来铁鹞子破甲箭特有的尖啸。当他翻入御花园时,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沾湿了他染血的立领。
"二十年了,殿下还要演这出假凤虚凰的戏码?"
影卫副统领沈沧的冷笑声从假山后传来。陆沉舟屏息贴近,看见楚明凰的明黄龙袍被十余名影卫的刀光围困。她指尖发青——寒毒症正在发作,却仍挺首脊背,像柄出鞘的剑。
"先帝密诏在此。"沈沧展开一卷泛黄的绢帛,"真龙血脉左肩必有火焰胎记,而您......"
梅枝突然断裂。
所有人的目光刺向声源处。陆沉舟低头看着自己踩断的树枝,再抬头时,十二把淬毒袖箭己对准他的咽喉。
"来得正好。"沈沧的刀尖挑起楚明凰的下巴,"让少监大人看看,他效忠的究竟是龙是凤。"
楚明凰突然笑了。
这个笑容让陆沉舟想起冰窖里那具骸骨手中的陆家军佩剑——决绝而锋利。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自己锁骨:"沈卿不妨亲自验看?"
刀光闪过的刹那,陆沉舟袖中的游丝散粉末扬出。白雾弥漫间,他扑向楚明凰,却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
"果然......"
沈沧的惊叹变成了一声闷哼。陆沉舟抬头,看见楚明凰的肩头光滑如瓷,而沈沧胸口插着半截玄鸟发簪。但更令他血液凝固的,是假山后转出的魏无垢——他毁容的半边脸在月光下如同恶鬼,手中《山河龙脉图》正泛着血光。
"阵启!"
地面突然震动。七道火柱从皇宫各处冲天而起,正好对应冰窖里七具骸骨的位置。陆沉舟左肩的胎记突然灼痛起来,仿佛有岩浆在皮肤下流动。
"原来少监大人才是......"沈沧咳着血大笑,"难怪验净司的寒铁尺......"
破甲箭的呼啸声淹没了他的话。萧景琰的铁鹞子从墙头跃下,箭雨将三名影卫钉在梅树上。陆沉舟趁机揽住楚明凰的腰,却发现她掌心全是血——那根本不是游丝散的白雾,是她捏碎的玄鸟玉佩。
"走!"她将染血的玉塞进他衣领,"去太医署找苏......"
魏无垢的枯荣掌己到眼前。陆沉舟本能地使出陆家枪法的起手式,却在最后一刻变招为太监惯用的拂尘格挡。这个破绽让魏无垢的指甲划破他衣襟,火焰胎记在火光中暴露无遗。
"果然是你。"魏无垢的声音因兴奋而扭曲,"前朝秘术师的血脉禁锢......"
苏玉卿的药箱从墙外飞来,砸在魏无垢手腕上。陆沉舟趁机抱起楚明凰跃上梅树,却在最高处僵住了——皇宫七处火柱连成的图案,正是他胎记的放大版。而远处钟楼上,萧景琰的铁弓正对着他的后心。
"放箭!"魏无垢高喊,"那是引发龙脉诅咒的......"
楚明凰突然吻住了陆沉舟。
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让他尝到了焚心散的味道。当她抽身而退时,陆沉舟看见她眼中映出漫天箭雨——以及自己肩头正在发光的胎记。
"记住,"她将他推下梅树,"活着的龙脉才能......"
陆沉舟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苏玉卿洒出的药粉在空中形成的火凤,与铁鹞子的箭幕相撞迸发的金光。而楚明凰坠向火海的身影,像极了冰窖里那具骸骨握剑的姿势。
梅树在烈焰中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