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在陆沉舟左肩的伤口上凝成血珠，顺着蟒纹官服的金线蜿蜒而下。他推开太医署朱漆大门时，铜环撞击声惊起了檐角栖息的玄鸟。三更的梆子声从宫墙外飘来，与药碾的研磨声碎在一处。
"少监的伤比寒毒更急？"苏玉卿从药柜阴影中转身，素手按在《神农本草经》的残页上。烛火将她耳坠上的玉蝉映得透明，药香里混着若有若无的焚心散气息。
陆沉舟将玄鸟玉佩往案几上一搁，碎冰般的声响惊动了捣药的童子。"陛下要的安神香。"他说话时喉结在绷紧的皮肤下滚动，刻意避开对方探究的目光。左肩火焰胎记在湿衣下若隐若现，与楚明凰寒毒发作时脖颈浮现的纹路如出一辙。
银针挑开染血的衣料时，苏玉卿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琉璃盏接住滴落的血珠，在烛光下泛出诡异的金红色。"奇怪..."她突然掐灭正在燃烧的艾绒，"少监的血竟不结冰？"
窗外传来铁鹞子箭囊的碰撞声。陆沉舟突然暴起，染血的银针擦着苏玉卿鬓角钉入药柜，将半开的《山河龙脉图》残页钉死在檀木上。"苏太医在找这个？"他指尖捻着从她袖中滑落的寒铁尺，尺上验身纹路正对着他喉结。
药童的惊叫打破僵局。小太监捧着错拿的鎏金香炉撞进门，炉中焚心散的青烟蛇一般缠上陆沉舟手腕。"这是送去紫宸殿的！"药童膝盖磕在青砖上，香灰撒出个诡异的卦象。
玄鸟玉佩突然发烫。
陆沉舟踹翻药案冲向殿外，苏玉卿的惊呼与瓷瓶碎裂声混作一团。穿过三重宫门时，他听见紫宸殿方向传来琉璃盏炸裂的脆响——那是楚明凰寒毒发作的前兆。
"陛下！"
殿内龙涎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楚明凰的冠冕滚落在地，十二旒玉串碎成冰晶。她蜷在龙纹幔帐里，指甲己抓裂了锦褥中的金线，玄鸟纹中衣被冷汗浸透，脖颈处浮现的龙鳞纹正与陆沉舟胎记遥相呼应。
陆沉舟的手刚触到女帝肩头就被冻出霜花。他猛地扯开前襟，左肩火焰胎记遇寒气竟开始灼烧。诡异的是，楚明凰脖颈的龙纹在火光映照下逐渐褪去血色。
"你..."女帝染血的指尖掐进他手腕，"到底是..."
殿外突然传来枯叶摩擦般的脚步声。魏无垢的描金官靴停在珠帘外，验净司的寒铁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老奴来给陛下请脉。"
陆沉舟反手将玄鸟玉佩塞进楚明凰掌心，火焰胎记的光芒瞬间熄灭。苏玉卿提着药箱冲进来时，正看见魏无垢毁容的半边脸在帘外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好一场大戏。"掌印太监的笑声像毒蛇爬过冰面，"苏太医可知焚心散遇龙血会如何？"
药箱夹层中的配方簌簌作响。苏玉卿跪着挪到龙榻边，银针却对准了楚明凰颈侧要穴。陆沉舟的袖箭与魏无垢的寒铁尺同时出鞘，擦着女帝散落的发丝相击，迸出的火星点燃了垂落的幔帐。
火光中，楚明凰突然攥住陆沉舟染血的衣领。她唇间呼出的白雾凝成一句耳语，却被突然破窗而入的铁鹞子箭矢撕碎。萧景琰的箭囊空空如也，最后一支破甲箭正钉在《山河龙脉图》残页的龙眼处。
"验净司的档案..."魏无垢退向燃烧的珠帘，"少监可想知道二十年前那瓶守宫砂的下落？"
陆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怀中的楚明凰突然剧烈颤抖，未被银针封住的右手猛地探向他左肩——那里，火焰胎记正在灰烬中亮如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