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葵捧着面镜子，放在江念面前，“当当当当，好不好看？”
“好看，我家小葵手艺可以啊。”
江念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摸了摸，感觉比自己乱盘的高了不知道多少档次。
杨秀梅拿着锅铲，在厨房门口高声呼喊，“快来吃饭啦！”
“来啦，奶奶。”
两人前后脚窜进厨房，带来阵阵凉风，杨秀梅促狭道:“没人跟你俩抢，跑那么快干嘛。”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杨葵饶有架势的蹦出这么一句，顺势移出旁侧的凳子，示意杨秀梅坐。
杨秀梅听得一愣一愣的，江念在一旁拿碗挡着脸偷笑。
三人围桌而食，饭后江念收拾厨房，杨葵赶杨秀梅去午觉，“奶，你去睡午觉吧，我和小小会收拾好的。”
杨葵折回来，把餐桌上的那摞碗，丢到满是泡泡的水池里，开始洗碗。
“小小，我们三点半的时候去小学吧！”
杨葵把洗好的碗递给江念，让她冲洗一下，再归到碗柜里。
“嗯，那我们走小路吧，这样更快一点。”江念估了估时间，回来的时候不会太晚。
暖阳西斜，戴着小黄帽子的杨葵先一步把自行车推出来，反戴着小绿帽子的江念后一步把大门关上，落下院门。
“都关好了，走吧！”江念坐上后座，虚虚揽着杨葵劲瘦的腰，安全感满满。
“坐稳啦，小小，我们出发咯——”
杨葵一脚蹬起自行车，徐徐走在小草铺满的路上，两人一骑，时不时有风拂过，拂起鬓边的发丝，阳光之下的影子如影随形。
两人一路无话，静静赏着景。
有巍峨远山，有古朴寺庙，有亭亭近树，有潺潺溪流，有泛黄稻浪，有高低屋舍，以及，鼻翼间浮动的淡淡花香。
“小葵，小学还是老样子吗？”
“不知道耶，我们毕业的时候，那老师不是说会翻修嘛，也不知道现在是啥样了。”
杨葵瞅见下面有个小塅，连忙提醒江念，“小小，坐稳啦，前面有个坎。”
“哐哐。”
自行车小幅度抖了抖，江念感觉还可以，得夸夸骑车的师傅，“不错不错，技术提高了嘛！”
眼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分叉路，江念不想杨葵腿酸，就提议自己跟她换换。
“小葵，前面分叉路停一下，我来骑好不好？”
杨葵想起自己车技还是江念教的，嘴角大幅度上扬，戏谑一句，“好啊，我要感受一下江老师的技术。”
“哈哈哈——”
分叉路口，杨葵单脚点地停稳自行车，跟江念交换位子，“我上来咯，小小。”
杨葵侧身坐上去，江念随即蹬起自行车，在小路上悠悠驶过，行了大半日光景，才隐隐听到朗朗读书声。
“小小，我们到学校了！到啦到啦！”
杨葵在后座晃着小腿，挥着小手，明示着看见母校的兴奋。
在保安的询问下，江念面面不改色扯了小谎来应对，“我们是来接弟弟的，他快下学了。”
“进去吧，不要随便到处走。”
江念带着杨葵从小门进，一离开保安的视线，杨葵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小小厉害啊，保安竟然信了你！”
江念得意一哼，挥下杨葵竖起的拇指，“别贫了，咱们去看看这学校都有啥变化。”
“小小，你看——”
杨葵跟哥伦比亚发现美洲大陆一样，兴奋的拉着江念看那座大楼，“我们毕业那会儿在建的楼，它长这个样子，好像是个老师宿舍。”
“小葵，这原先不是垃圾场吗？怎么变篮球场了？”江念几步走上台阶，仔细看了看投篮的底座，有点掉漆了，“感觉应该有一两年了。”
“不过比我们那时候好，我们那时候哪有篮球场，连操场都坑坑洼洼的全是水。”
杨葵站在花圃边上，看着水泥塑的平整地面，不知怎的，总感觉，还是以前的学校好。
江念指着围墙竖起的一角，那儿正映着橘红的夕阳，“小葵，那棵大树没有了。”
杨葵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虽然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是对的，她也高兴学校变好，但就是，她找不到当初那种感觉了，总感觉失去了什么。
多年以后，杨葵才知道她失去了什么，是童年，是童心最纯粹的那个时代。
“不看了，我们去教室那边看看，走。”
过道的励志牌还挂着，只不过教室楼层开设了三楼，以往都只有两楼的，杨葵先一步踏上楼梯，首奔三楼，江念紧随其后。
果然，和以前一样，只有五年级和六年级是一个楼层的。
“小葵，你看，它没变，还是以前的规矩，只不过里面都是新鲜的血液在教书。”江念看着讲台上的年轻男老师，想到当年教自己数学的驼背校长，鼻头莫名一酸，感觉见证了一名教师从年轻到年老，终身躬耕于教书育人的岗位。
两人目光柔和，安静的看着教室里的稚童，仿佛在看当年小小的自己，稚童眼里带着羡慕和好奇，回望着江念和杨葵，两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有说话，从另一侧下了楼。
“小小，你之前不是在愿望树上写要当一名老师吗？”
江念一下子反应过来，毕业那会，语文老师让每个人都写愿望，然后谁也不能偷看，他给贴门后面，“好啊你，小葵，你居然偷看我写的愿望卡，当时语文老师不是说不能看别人的吗？”
“叮铃铃，叮铃铃——”
“也就你个听话的木头，你都不知道，当时他们都在看别人写的愿望！”杨葵的话随着下课铃声，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下课啦，小小，我们等下要回家啦！”
“咚咚咚，咚咚咚——”
楼上急冲冲跑下来一群学生，像是脱缰的野马首奔一楼，继而下来一批更迷你的学生，像是背壳的蜗牛爬至一楼。
见此场景，江念一下子就笑了，“年少不懂事，只知道要背书回家，却不知道会压矮！”
“你以前不也是全部书都背回去嘛，次日一早再背回来？”杨葵拿眼神瞅她，伸手去拍她的肩。
“谁让我们小时候蠢萌蠢萌的呢？”
江念笑靥如花，毫不在意，轻撞了下杨葵的肩膀，两人打打闹闹的往校门那边走。
杨葵见着有卫生间，吧嗒吧嗒的走进去，不忘扔下一句，“小小，我上个厕所。”
“行，那我去校门口那等你。”
江念一个人往校门口去，远远见着小豆丁围在一处，吵吵闹闹的，颇为热闹，脚下步子也迈快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