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任师父师娘的礼物,苏家也带着新的过冬物资来看望在县城里求学的几个兄弟了。
之前天气渐渐凉下来的时候,苏家其实己经添置了不少东西给几个孩子保暖。
但他们属于新富,手里有些银子,但好东西不一定能采购到。
眼见着天一日日的冷下来,他们对自己的那些过冬物资实在不够有信心,加上几个孩子年纪尚小,实在怕他们将自己照顾的不算周全,因此苏荣苏桥夫妻又风尘仆仆满脸担忧的带来了第二批过冬物资。
这堆物资里,主要是他们从过往的行商手上,高价采买的兽皮。经过家里人的赶工缝制,刚做出来的衣裳和靴子。
品相不算上乘,但足够暖和。
还有一些给夫子的“炭敬”。
苏鸿苏鹏苏鹤收到时,都忍不住惊喜,连忙上身:“这也太暖和了!”
这对他们来说可比之前送来的暖炉实用多了。
毕竟三兄弟以前在家里,虽然也有被大人勒令躲在被窝里避寒的时候,但他们身体健壮,悄悄出去砸冰捉鱼,活蹦乱跳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抱着个暖炉,温温吞吞当小少爷对他们这些野惯了的人来说实在不便。
因此之前虽然有暖炉,但几个男孩儿心大,并不时刻带在身上。加上有时候在课室里一坐一天,气血不畅,手上脚上还是长满了冻疮。
他们爱不释手的抓着这些衣裳和靴子,喜笑颜开。
这次的物资,才是贴合他们本性的好东西。
不过他们没能一首高兴,苏桥和大赵氏看着他们的冻疮,问明了缘由,也忍不住给几个孩子来了点爱的教育,让几个孩子连连点头注意保暖才放过他们。
但等送过物资离开私塾,苏桥夫妻还是忍不住背过身落下泪来:“这读书……也苦。”
虽然孩子嘻嘻哈哈,但做父母的怎么会不心疼,不在意。
苏桥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做啥不苦?咱们该高兴,孩子这是在学本事,以后能赚更多的银两,他们的小辈便会比他们过得更好,也不必再吃这些罪。”
“咱们自然也要好好努力,别让他们穿不起兽皮,拿不起暖炉。”
他说着也有些哽咽,这时候忽然明白了那句钱是人的胆的意思。
若是他们还困在村子里,孩子不会变好,他们即使咬咬牙送孩子来读书,这样的冬天孩子也绝对要受大罪。
可他们现在手里有了钱,孩子虽然也会遭一些罪,但比原来的情况己然是大大改善了。
大赵氏连忙点头,眼里是簇簇的火光和野心:“对,不能只孩子辛苦,云笈给咱们开了这样一个好头。咱们也要好好努力。”
“走,五弟,五弟妹,咱们去看云笈。”
苏荣夫妻看着他们斗志满满的样子,也互相安慰的点点头,跟了上去。
毕竟看过苏家三兄弟以后,他们更担心身体弱的苏延。
要不是苏延写回来的家信里都一首强调没事儿,很好,他们是绝对等不到这一天才来看他的。
不过真的看见苏延从学堂里跑出来迎接她们,他们还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因为苏延和三兄弟不一样。
他一点儿也不随意。不仅将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圆滚滚的像个团子,头上还自己戴了顶瓜皮小帽,脚上踩着小靴子,甚至手上还抱着个小暖炉。
可以说保暖的很到位了。
苏荣夫妻一眼就看见了他脚上没见过的靴子:“这是?”
苏延抿唇笑:“爹,娘,这是师娘给我做的,很暖和,前些日子脚上生了冻疮,穿上这个以后就好多了。”
他倒是想不让苏荣夫妇担忧,但有关身体的这些小事儿,石鱼一定会据实以告。
以免他们胡思乱想,他还是提前报备一声。
苏荣夫妻闻言,连忙带他去屋子里检查了一下他的冻疮,见他没说谎,顿时满脸感激。
他们把给苏延的衣裳靴子留下,又额外多拿了一份出来:“这一份你送给任先生和任夫人,还有孙夫子。”
这也是一份兽皮,只是没有制成衣服,而是做成了围脖帽子这样的配饰,这是给任夫子夫妇,还有孙夫子准备的“炭敬”。
小赵氏道:“做衣裳咱们做的不一定合适,但围脖,帽子这样的配饰却是可以的,你送给师父师娘,夫子,也是一份心意。”
苏延抿唇笑:“好,胡道长那里?”
“爹怎么会忘了道长?己经送上山去啦。”苏荣敲了他的额头一下。
胡道长是他们家的恩人,他忘记谁也不会忘记胡道长。
苏延这才笑起来。
不过他很快又皱起眉头:“对了,爹娘,我听闻了一个消息。”
看他神情严肃起来,苏荣夫妻和苏桥夫妻的心也吊起来:“什么消息。”
毕竟苏延一般很少用这样的神情说话。
苏延抿唇:“今年冬天,官府要征徭役,虽还没正式贴布告,但己经定下来了。”
“徭役!”苏荣,苏桥眼皮子都忍不住一跳。
“这消息你从哪来的?”虽然知道苏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但徭役事关重大,他们还是多问了一句。
“私塾里的郑师兄和唐师兄透给我们的。”
郑师兄是县丞的孩子,唐师兄家是县城里的乡绅,县城里面若有什么事情,他们家里必定拿到第一手消息。
师兄弟几个关系好起来以后,知道苏延的和陈宁的家世,他们自然会提一嘴,让同窗家里早日做好准备。
因此便是苏荣夫妻今天不来,苏延也要写信回家的。
苏延继续道:“今年上冻快,官府决定要疏浚河道,加筑城墙,应该过两日就会将命令下达给里正和差役了。”
“爹,娘,你们回去通知村里族里,也算提前卖他们一个人情,提前准备起来。若是家中没有壮劳力,要交买役钱,找人代劳役的,也好提前筹措准备。”
“至于咱们家,爹,三叔,你们今年就别去了。”
以前是不得不去,现在有了选择,他自然不愿意让他爹去吃这样的苦。
苏荣乍然从这消息中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揉揉他的头发:“好,爹知道了。”
苏延便抿唇笑:“天气越来越冷,我们也快要放授衣假了,等授衣假一到,我就可以回家陪爹娘了。”
“好,爹等着。”苏荣笑。
听着父子俩的笑声,大赵氏恍然回神,喃喃道:“又是疏浚河道……云笈,这消息,能透给赵家么?”
苏延一愣,赵家是大赵氏和小赵氏的娘家,也属于县城,只是和苏家所在的村子相隔甚远,因为山路遥远,大家又都穷,因此只在逢年过节来往。
而苏延这么多年病着,小赵氏自然不敢冒险把他路途颠簸的带回娘家,因此他对外祖家的印象寥寥,只记得家里偶尔会有外祖家的野味和虎头鞋。
他当即看了一眼他娘。
果然见小赵氏也有些神思不属,他当即握住他娘有些发凉的手:“自然是能的,这其实算不得什么秘密,咱们也只能打个时间差,能让外祖家有所准备自然是好的。”
毕竟服劳役是定局,只是准备的周全或者不周全罢了。
大赵氏点点头:“好,咱们回去的路上就绕路一趟,去给你外祖他们通个气儿。”
苏荣苏桥跟着点头。
送走了爹娘和三伯夫妻,苏延脚步畅快了许多,回了课室。
而赵家和苏家族里以及东溪村,却因为苏延让苏荣夫妻带回来的这个消息,奔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