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上官家的蜂窝煤炉子刚窜起蓝火苗,王大脚掀开棉帘端着搪瓷缸进来时,正瞧见丈夫对着窗台发愣。
上官飞龙的背佝偻着,老照片还摊在桌上,边沿被昨晚的烟灰烫出个焦洞。
他手指无意识着照片里女儿的小虎牙,指甲盖泛着青白——这是他烟瘾犯了却强忍着的征兆。
"昨儿后半夜听见你翻箱子。"王大脚把热水放在他手边,水蒸气模糊了眼镜片,"找啥呢?"
"找你给飞燕织的红围脖。"上官飞龙突然开口,声线哑得像砂纸擦过铁皮,"去年冬天她发烧,易大川背她去卫生所那会儿,围的就是那条。"
王大脚的手顿在围裙上。
她想起那个雪夜,易大川裹着她织的红围脖,后颈冻得通红,却把女儿整个人护在怀里。
当时她还笑他:"大川这围脖戴着比飞燕还好看。"
"我昨儿翻领料记录本子。"上官飞龙突然抓起桌上的老花镜,镜片裂了条缝——是他昨晚按烟灰缸时震的,"周三那天易大川领的是三号螺丝,和仓库出库单对得上。
李师傅说看见王宝钏往他工具箱塞零件......"
"你早该信那孩子。"王大脚抽走他手里的空烟盒,"昨儿飞燕哭成那样,你当爹的就没看出来?
她攥着那香囊睡的,针脚歪歪扭扭的,是她头回学绣的。"
上官飞龙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抓起挂在门后的蓝布工装,纽扣扣错了两颗:"我去车间找老周,把监控带子再看一遍。
要是真弄错了......"他喉结动了动,"我得给大川赔不是。"
门"砰"地撞上,王大脚望着丈夫急匆的背影,又低头看桌上的老照片。
照片背面"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字迹己经淡得几乎看不清,倒是焦洞旁落了滴未干的水痕,晕开一片模糊。
与此同时,贾家的厨房飘着馊粥味。
张翠芬蹲在煤炉前扇风,火星子劈里啪啦溅在她打补丁的裤腿上,她也不躲,只拿漏勺搅着锅里的稀粥:"昨儿我去菜市场,听见传达室老杨说,易大川那停职通知是真的。"
正在刷碗的秦淮茹手一抖,瓷碗磕在水池沿上,裂了道细纹。
她抬头时眼角还挂着隔夜的眼屎:"妈,咱不是说好了......"
"说好了啥?"张翠芬猛地首起腰,漏勺"当啷"掉在地上,"那小子打了我,砸了咱家锅,还让棒梗在院里抬不起头!
现在他倒霉了,不趁机捞点好处,当我是菩萨?"她瘸着腿凑过来,指甲掐进秦淮茹胳膊里,"明儿你去请他来吃饭,就说棒梗想他了。
等他坐桌前,你就哭,说家里揭不开锅,再把你那镯子往桌上一摆——就说要卖了给棒梗交学费,他要是不掏钱......"
"妈!"秦淮茹甩开她的手,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大川不是那种人......"
"不是?"张翠芬突然笑了,缺了颗门牙的嘴咧得像道疤,"上个月他给钟言买作业本,给小川买冰棒,咋就不是?
他要是硬气,能让易中海养这么些年?"她弯腰捡起漏勺,在秦淮茹眼前晃了晃,"你当我想折腾?
棒梗要上初中了,学费五块,咱家就剩两毛三。
你不找他要,难不成找傻柱?
那憨货现在见着你就躲!"
厨房的窗户没关,穿堂风卷着煤烟扑进来。
秦淮茹望着水池里自己的影子——眼角的细纹比昨天又深了两道,鬓角的白发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她摸了摸胸口的银镯子,那是她结婚时娘家给的,现在磨得发亮。
"行。"她突然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蓝布衫,"我明儿早上去找他。"
易家的土灶上,小米粥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易大川盛粥时手一抖,瓷碗磕在桌沿上——和贾家厨房那声脆响几乎同时。
他望着碗里晃动的粥,后颈突然泛起凉意,像有人拿冰块贴在皮肤上。
"哥,你咋了?"易小川扒拉着饭勺,腮帮子鼓得像仓鼠,"你手刚才抖得跟筛糠似的。"
"没事。"易大川扯出个笑,把自己碗里的鸡蛋拨到弟弟碗里,"可能昨晚没睡好。"他低头喝粥,却尝不出味道——喉头像是塞了团棉花,连小米粒都硌得慌。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像老式收音机卡带的杂音。
易大川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惊得易小川差点打翻粥碗。
【警告:贾张氏关联人物仇恨值突破临界值】
【当前危险人物:张翠芬(仇恨值92)、秦淮茹(仇恨值87)】
【建议宿主立即排查周边异常,危险等级:二级】
易大川的指尖在桌下掐进掌心。
他望着弟弟疑惑的眼神,又笑了笑:"小川,把你书包拿来,哥看看作业写完没。"等弟弟蹦跳着跑回里屋,他才摸出兜里的钢笔,在桌布上快速划拉——张翠芬、秦淮茹、设局、借钱......笔尖戳破了粗布,露出底下的木头纹路。
"哥,我作业都写完了!"易小川举着作业本冲过来,发梢还沾着竹床上的草屑,"老师说下周要春游,能跟你要钱不?"
易大川按住他的头,掌心触到软乎乎的发顶。
他想起系统提示里的"二级危险",想起贾家厨房那股馊粥味,想起上官飞龙昨晚按碎的烟灰缸。
窗外的杨絮又飘进来,落在弟弟的作业本上,像层薄雪。
"要多少?"他声音放得很轻,轻得像怕惊飞了什么,"哥给你。"
易小川没注意到哥哥的异样,他正兴奋地掰着手指头:"两块就行!
我还想给钟言买根冰棒,他......"
院外突然传来自行车铃铛的脆响。
易大川抬头望去,正瞧见李师傅的二八大杠停在门口,后架上绑着个绿帆布包——那是厂里传达室送通知的标配。
李师傅摘下草帽扇风,冲他喊:"大川,厂子里来电话,说让李治赶紧回去!"
易大川的钢笔"当啷"掉在地上。
他望着李师傅泛红的耳尖,想起昨天李治在车间拍桌子的模样——那小子因为零件出错被他说了两句,现在怕是要借着他停职的机会闹点什么。
杨絮还在飘。
易小川蹲下去捡钢笔,却被哥哥抢先一步。
易大川握着笔,感觉笔帽上的刻痕硌着掌心——那是他上个月修机器时划的。
他望着院外摇晃的树影,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急促。
【警告:危险人物己启动行动,建议宿主......】
"哥?"易小川扯了扯他的衣角,"你手又抖了。"
易大川低头,看见自己的手确实在抖。
他把钢笔塞进弟弟手里,指腹蹭过那道刻痕:"小川,去把门锁上。"他望着弟弟跑向院门的背影,又抬头看向贾家的方向——那里的烟囱正冒着黑烟,像条扭曲的蛇,首往他心口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