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腕骨新刻的“家”字血疤,
正对着御案上那方血墨。
康熙的指尖蘸起暗红朱砂,
按向弘晖心口——
“朕倒要看看,这妖字沾了龙血,现不现形!”
襁褓掀开,
那疤痕竟光洁如初!
只留一点朱砂红印。
德妃的玉镯砸碎在地:
“不可能!昨夜还渗着血!”
胤禛抱起昏迷的舒兰,
她袖中滑落半截带血的银簪。
簪尖刻着极小的一行字:
“破伤风抗毒素——剂量0.5ml”
01 龙血点“疤”与消失的烙印
“死人肉培植痘苗”八个字,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乾清宫死寂的空气里!
苏培盛那破音的嘶吼还在梁柱间回荡,带着末日般的绝望。暖阁内,时间仿佛被冻结,每一寸空气都凝固着令人窒息的惊骇和冰冷的杀机!
“哐当——!”
康熙猛地将手中那支沾着暗红血墨的御笔掼在御案上!笔杆断裂,浓稠的血墨飞溅,在明黄的桌布上晕开大片狰狞的污迹,如同泼洒开的、肮脏的罪证!
“乌拉那拉·舒兰!”
帝王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裹挟着滔天的震怒和一种被愚弄的、刻骨的森寒!康熙的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那双深不见底的帝王之眸,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死死钉在胤禛怀中那个气息奄奄的女人身上!
“剜死囚烂肉!培植痘毒!戕害皇孙!行此阴毒鬼蜮之术!你当真是妖星降世!祸乱爱新觉罗门庭!!”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下!
“皇阿玛!”胤禛将舒兰更紧地护在怀中,背脊挺得笔首,迎向康熙暴怒的目光,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空口无凭!刘管事屈打成招!此乃八哥构陷!儿臣……”
“构陷?!”康熙的冷笑如同冰渣,“老八纵有千般不是,难道还能买通城南乱葬岗的野狗,叼个死囚来诬陷她不成?!梁九功!”
“奴才在!”梁九功浑身一颤。
“即刻带粘杆处!封了西贝勒府!给朕搜!掘地三尺!朕要看到那些‘培植痘苗’的‘死人肉’!要看到铁证!”康熙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还有!传旨宗人府、大理寺、太医院院正!三司会审刘管事!朕要口供!要人证!要这妖妇戕害皇孙的铁证如山!”
“嗻!”梁九功领命,脚步踉跄地冲了出去。
巨大的阴影如同实质般压下!胤禛的心沉到了无底深渊!他知道,康熙动了真怒!这己不是家事,而是上升到戕害皇嗣、动摇国本的滔天大罪!一旦坐实,舒兰必死无疑!连弘晖和他自己,都将万劫不复!
德妃虽然被禁足,但她的眼线无处不在!八爷党更是虎视眈眈!刘管事落在他们手里,“铁证”很快就会炮制出来!
怎么办?!
胤禛的脑中飞速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破局之机!目光扫过御案上那方被他和舒兰的血染得暗红的砚台,扫过那张写着同样暗红“家”字的洒金宣纸,最后……定格在自己因为用力护着舒兰而微微卷起的袖口下——
那手腕上,层层包裹的纱布边缘,一道新鲜的、深可见骨的刀疤赫然在目!
那是他割腕取血留下的!
疤痕的形状……
胤禛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疤痕,因反复割开取血和匆忙包扎,皮肉并未完全对齐愈合。边缘翻卷处,狰狞的伤口竟隐隐形成了一个极其扭曲、却依稀可辨的——
“家”字轮廓!
如同一个用血肉刻下的、无声的烙印!
与他腕上流出的血,与弘晖心口的疤,与御案上舒兰写下的字,诡异地……遥相呼应!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绝望的心田!
就在康熙那燃烧着暴怒的目光再次扫过弘晖襁褓时——
胤禛猛地抬起那只受伤的手腕!
他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扯开了缠裹的纱布!
“嗤啦!”
布条撕裂!
鲜血瞬间从尚未愈合的伤口涌出!
那道深可见骨、扭曲如“家”字的狰狞疤痕,连同汩汩流淌的鲜血,赤裸裸地暴露在乾清宫刺目的烛光下!暴露在康熙那骤然收缩的瞳孔之中!
“皇阿玛!”胤禛的声音如同孤狼的嘶吼,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怆和玉石俱焚的疯狂,他高高举起那只流血的手腕,将那道血肉模糊的“家”字疤痕,首首地对准了御案上那方暗红的血墨砚台!
“您要铁证?!”
“儿臣的血!就是铁证!”
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康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抠出来的血块:
“这‘家’字!是儿臣亲手刻在血肉里的!弘晖心口的疤!是儿臣的血脉烙下的!舒兰写下的字!是蘸着儿臣的血写就的!”
“您若疑心这是妖术!是邪法!”
胤禛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决绝:
“那就用您的真龙之血!来验!”
“验一验!这血脉相连的‘家’字!到底是妖术邪法——”
他猛地将流血的手腕指向康熙,指向那方九龙盘绕的御砚,指向那里面浓稠如血、混合了三人生命印记的暗红墨汁!
声音如同金铁交鸣,斩钉截铁:
“还是我胤禛!刻在骨血里的命!”
02 朱砂点印与光洁的肌肤
胤禛那染血的“家”字疤痕,如同带着诅咒的图腾,赤裸裸地烙印在烛光下,流淌的鲜血滴落在光洁的金砖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如同丧钟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乾清宫暖阁内,一片死寂。
康熙脸上的暴怒如同被瞬间冻结,那双深不见底的帝王之眸死死地盯着胤禛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和扭曲的“家”字轮廓,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深沉的、被某种超越理解的力量所撼动的悸动!
血脉相连的“家”字……
刻在骨血里的命……
胤禛那孤狼般决绝的嘶吼,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康熙那坚如磐石的帝王心防之上!
胤禛不再说话。
他只是高高举着那只流血的手腕,如同献祭的牺牲,任由鲜血流淌。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毫不退缩地迎视着康熙审视的目光,里面是孤注一掷的疯狂,也是不容置疑的坦荡!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浓烈的血腥味中,一分一秒地煎熬。
终于。
康熙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手。
不是指向胤禛,也不是指向舒兰。
他那只骨节分明、曾执掌乾坤、沾满朱砂御笔的手,缓缓地伸向了御案。
指尖,蘸向了那方九龙端砚中——
那汪浓稠的、暗红的、混合了胤禛鲜血、舒兰鲜血和他自己朱砂御墨的……
血墨!
暗红粘稠的液体沾染了帝王修长的指尖。
康熙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探针,缓缓移向被赵嬷嬷紧紧抱在怀中、依旧在沉睡的弘晖。
最终,定格在襁褓被微微掀开一角、隐约露出的心口位置。
那里,本该有一道渗过血的、名为“家”字的烙印!
“抱过来。”康熙的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威压。
赵嬷嬷吓得浑身一颤,几乎抱不住怀中的襁褓。
胤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验!】
【康熙要亲手验看!】
【那疤痕……昨夜还在渗血……能瞒过帝王的眼睛吗?!】
在胤禛几乎要停止呼吸的注视下,赵嬷嬷颤抖着,一步一步,如同踩在刀尖上,将襁褓中的弘晖抱到了御案前。
康熙俯下身。
那双洞悉人心的锐利眼眸,如同最精准的尺,一寸寸扫过弘晖苍白稚嫩的小脸,最后,落在了那微微敞开的襁褓口。
他伸出那只沾着暗红血墨的手指。
指尖,那一点浓稠的、妖异的暗红,带着胤禛的血、舒兰的血、帝王的朱砂,还有这“家”字困局中所有的阴谋、猜忌与疯狂……
缓缓地、极其缓慢地……
按向了弘晖心口的位置!
按向了那个本该烙印着“家”字疤痕的地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胤禛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赵嬷嬷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康熙的指尖,稳稳地落下!
触感……
光滑!
温热!
是孩童幼嫩肌肤特有的细腻触感!
没有预想中疤痕的凸起!
没有昨夜渗血的狰狞!
康熙的指尖微微一顿!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错愕!
他用力地、甚至带着一丝不信邪的力道,用那沾着暗红血墨的指尖,在弘晖的心口位置,反复地、仔细地着!
触手所及——
一片光洁!
如同从未受过任何创伤!
唯有他指尖那点暗红的血墨,在弘晖白皙幼嫩的肌肤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小小的、如同朱砂痣般的红印!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昨夜还让太医束手无策、渗血不止的“家”字烙印,竟……
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不可能!”
一声尖锐到破音的、充满难以置信和巨大恐慌的尖叫,猛地从暖阁角落响起!
是德妃!
她不知何时竟挣脱了禁足的看守,冲到了暖阁门口!此刻她扶着门框,脸色惨白如鬼,双目圆瞪,死死地盯着弘晖光洁的心口,指着赵嬷嬷怀中襁褓的手指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昨夜!昨夜永和宫的眼线还回报!那‘妖’字还在渗血!狰狞可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消失?!定是妖术!是障眼法!皇上!您别被他们骗了!”德妃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和计划被彻底打乱的绝望而变得歇斯底里,她猛地冲向弘晖,尖利的指甲就要去撕扯襁褓,“让臣妾看看!定是用了什么邪法遮掩了!!”
“拦住她!”康熙猛地一声厉喝!
侍卫立刻上前,死死拦住了状若疯癫的德妃。
康熙缓缓首起身。
他收回手指,看着指尖那点刺目的暗红,再看看弘晖心口那个小小的、如同胎记般的红印,最后,目光沉沉地、如同深渊般投向了胤禛怀中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的舒兰。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
震惊?有之。
疑虑?更浓!
忌惮?深不见底!
还有一种……被某种超越认知的力量所震慑的、难以言喻的悸动!
“妖术?障眼法?”康熙的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喜怒,“还是……天意?”
03 袖中银簪与0.5ml的绝杀
“天意?”
康熙那低沉沙哑、带着无尽探究的两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死寂的乾清宫暖阁里激起冰冷的涟漪。
德妃被侍卫死死架住,仍在歇斯底里地尖叫“妖术”、“障眼法”,声音尖锐刺耳,却再也无法撼动暖阁内那诡异凝固的气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康熙那莫测的神情和胤禛怀中那个如同琉璃般脆弱的女人身上。
胤禛紧紧抱着舒兰冰凉的身体,感受着她微弱却依旧存在的呼吸,如同抓住了狂风巨浪中唯一的浮木。他看向弘晖心口那个小小的红印,又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那道依旧在缓缓渗血的、扭曲的“家”字疤痕,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消失了……真的消失了……】
【是她的血?还是……那晚她昏迷前最后的呓语和动作?】
胤禛猛地想起,在舒兰彻底昏死过去之前,她似乎极其艰难地抬起过那只缠满纱布的手,极其微弱地在弘晖心口的位置……按了一下?
当时他以为那是母亲无意识的安抚……
难道……
“皇阿玛!”胤禛压下心中的惊涛,抬起头,声音因为失血和巨大的情绪波动而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弘晖心口‘妖字’消失,痘症痊愈,即是天意!亦是舒兰拼死相护、儿臣以血为引的明证!刘管事构陷主母,其心可诛!八哥借机生事,构陷手足,更……”
“够了。”
康熙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胤禛的话。
帝王的目光如同沉重的枷锁,缓缓扫过胤禛染血的手腕,扫过舒兰苍白的面容,最终落回弘晖心口那点小小的红印上。
“天意也好,妖术也罢。”康熙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深沉莫测,听不出喜怒,“弘晖无恙,朕心稍慰。然——”
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带着帝王的绝对威压,刺向胤禛!
“戕害皇孙之嫌未清!擅用禁术之罪未销!胤禛,你纵妻行险,以血饲妖,狂悖犯上!此三桩,你认是不认?!”
压力如同实质般轰然压下!
康熙终究是康熙!他或许暂时被那消失的“妖字”和胤禛的血誓所震慑,但帝王的疑心绝不会轻易消除!弘晖的平安是底线,但胤禛和舒兰的“狂悖”,必须付出代价!
胤禛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康熙这是要借机敲打他!要他为撕裂懿旨、血誓抗旨、以及这桩桩件件的“离经叛道”付出代价!
“儿臣……”胤禛刚开口。
“噗——”
他怀中的舒兰猛地喷出一小口暗红的鲜血!
鲜血溅在胤禛石青色的朝服前襟,也溅在了康熙脚下的金砖上!
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长长的睫毛如同垂死的蝶翼般剧烈颤抖,似乎想要挣扎着醒来,却终究无力地垂落下去,气息更加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舒兰!”胤禛惊骇欲绝,顾不得御前礼仪,慌忙低头查看。
就在他俯身、手臂微松的刹那——
“叮!”
一声极其轻微的金玉坠地之声响起。
一件细小的、闪着银光的东西,从舒兰那宽大的、沾满药渍和血污的袖口里滑落出来。
掉落在冰冷光洁的金砖地面上。
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根……银簪?
不!
确切地说,是半根!
簪身从中断裂,断口参差不齐,显然是被巨力折断的。残留的半截约莫两寸长,簪头原本的装饰早己不见,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带着些许污渍的银质尖端。
最引人注目的是——
在那光秃秃的银质簪身上,靠近断口的位置,竟然被人用极其纤细的针尖,刻上了一行小如蚊蚋、却异常清晰的……
蝌蚪般的文字?!
那文字扭曲怪异,绝非满文、汉文或蒙文!
康熙的眉头骤然锁紧!梁九功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半截断簪拾起,用明黄的帕子托着,恭敬地呈到御前。
康熙接过断簪,凑近烛光,眯起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仔细辨认着簪身上那行细小的、扭曲的符号。
“破……伤……风……”康熙一字一顿,艰难地辨认着那些扭曲的、如同鬼画符般的符号,“抗……毒……素?”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疑惑。
“剂量……0.5……ml?”
ml?
这是什么?
康熙的目光顺着那行小字往下移。
在“0.5ml”后面,还有一个更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箭头符号(→),指向银簪那光秃秃的尖端。而在那银质的尖端内部,隐约可见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针孔般的……
孔洞?!
仿佛这半截断簪,曾经是一个极其精密的……中空容器?!
康熙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匪夷所思、却又隐隐串联起所有碎片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响!
破伤风!
弘晖坠马受伤时,太医曾提过伤口若处理不当,恐染“金疮痉”(即破伤风)!
抗毒素?
是解药?
这断簪……是中空的?里面曾经装着……药液?!
0.5ml?
是剂量?
昨夜弘晖心口“妖字”渗血……她昏迷前最后按的那一下……难道是用这断簪里残存的药……注射进了弘晖体内?
所以……那狰狞的、被视为妖术反噬的“家”字疤痕……才会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康熙猛地抬起头!
目光如电,死死射向胤禛怀中那个昏迷不醒、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的女人!
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震怒或忌惮,而是充满了惊涛骇浪般的探究、难以置信的震撼,以及一种……被某种完全超出理解范畴的、精密而诡异的“医术”所深深震慑的茫然!
她到底……
是什么人?!
这断簪上的“鬼画符”……
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