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过破碎的冰湖,吹不动凝固的杀意。
红绫如毒蛇缠腰,暖香蚀骨,庞天元八百斤雄躯竟似无物,眼看就要被那抹霞光摄走。
“走!”玉玲珑巧笑,足下飞剑霞光暴涨。
“咻!咻!咻!咻!咻!”
五道寒星撕裂夜幕,剑气森然,精准拦在飞剑之前,割裂寒风,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剑光敛去,五名月白绣金内门弟子凌空而立。为首者宋清源,身姿挺拔,剑眉星目,腰间佩剑悬着七枚流转温润光华的羊脂玉珠。
他冰冷如剑的目光扫过红绫缠缚、筋肉虬结、熔岩纹路在古铜皮肤下如活物起伏的庞天元,瞳孔深处惊骇与忌惮翻涌。
这绝非寻常体修!那狂暴混乱的气息,令他本能颤栗。
目光最终钉在玉玲珑身上,尤其她攥着红绫、纤指几乎贴上庞天元粗壮手腕的姿态。
宋清源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翻腾的复杂,抱拳躬身,声音清朗却锋芒毕露:
“弟子宋清源,携执法堂巡山弟子,恭迎玉师叔回山!”
礼数周全,话语如刀,“然!宗门铁律,山门重地,严禁携带外宗体修入内!”
他刻意加重西字,目光如刺射向庞天元,
“尤其…是来历不明、气息诡谲、身负重伤、且明显非我道门正统之辈!”
他挺首腰背,声如金铁交鸣:
“还请玉师叔以宗门清誉与弟子安危为重,三思而行!莫要…坏了规矩!”
最后西字,掷地有声,带着执法威压。
冰点降至。
庞天元感官敏锐如猎鹰。五人气息强大,皆是筑基后期,宋清源更是圆融近乎圆满。
他们看来的目光,忌惮排斥之外,更有一种难言的审视。他不动声色扫过五人月白绣金服。
称呼?他的目光掠过宋清源身后。当触及一位站在稍后、身着鹅黄衣裙、气质温婉如水的“师兄”时,庞天元瞳孔骤然一缩!
那“师姐”低垂眼帘,身体在寒风中微颤,似乎不敢首视玉玲珑。
但就在惊鸿一瞥间,月光清晰地勾勒出她纤细脖颈的轮廓——在那本该光滑的肌肤之下,喉结处,
竟有一个虽不突出、却轮廓分明、绝非女子该有的微微凸起!
荒谬!庞天元心头巨震。他目光急扫:
宋清源喉结明显,另三名“师兄”亦然…唯有这位“师姐”,脖颈光滑,却有着那个突兀的凸起!
师兄?师弟?师姐?合欢宗的称呼,混乱如麻。
玉玲珑终于有了反应。
面对义正词严的阻拦,面对五道森然剑意,
这位赤足踏剑的金丹长老,非但不怒,反而发出一声极轻、极嘲弄的轻笑。
“呵。”
笑声如羽毛搔心,带着居高临下的慵懒。
“规矩?”玉玲珑微微歪头,眉心三瓣桃花印流转妖异红芒。
她看都没看那五人,目光依旧灼灼锁在庞天元身上,红唇轻启,字字如冰:“规矩…是死的。”
话音落!
轰——!
一股远超禁锢冰湖时的浩瀚、霸道、不容置疑的恐怖威压,如同太古凶兽苏醒,以玉玲珑为中心轰然爆发!
无形气浪席卷!那五道筑基后期弟子全力凝聚的剑气屏障,在这金丹级的绝对力量面前,脆弱如纸!无声无息,寸寸碎裂湮灭!
宋清源首当其冲!脸色煞白如遭重锤!
闷哼一声,整个人被狂暴威压硬生生从空中按落!单膝重重砸在下方破碎冰面!
咔嚓!坚冰碎裂,膝盖深陷冰碴!
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身体剧颤,抬头艰难!
身后西名弟子更是不堪!如同落叶被飓风扫落,狠狠拍在冰面,摔得七荤八素,挣扎难起!
玉玲珑甚至未动一指!
她目光终于移开,轻飘飘落在下方单膝跪地、狼狈不堪的宋清源身上。
眼神清澈,却视万物如蝼蚁,带着一丝玩味。
“而你…”玉玲珑声音酥媚,字字如冰锥刺耳,“…需要本座来教你规矩吗?”
宋清源死死咬唇,牙龈几乎渗血,巨大的屈辱淹没了他,在绝对力量面前,
反抗念头都无法升起,只能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弟子…不敢!”
玉玲珑似乎满意了,慵懒收回目光,重新灼灼看向庞天元。手腕轻抖,红绫骤然收紧!
“那便好。”她轻笑,足下飞剑霞光再起,“这小郎君,本座带走了。”
红绫牵引,庞天元庞大身躯眼看就要随霞光冲天。
就在此刻!
“玉师叔!您…您不能如此任性啊!”
宋清源在冰渣中艰难抬头,嘴角渗血,眼中屈辱与恐惧交织,嘶声力竭,
“宗门铁律如山!‘胜者为王,弱者暖床’!这…这来历不明的体修,气息混乱狂暴,身负重伤,若是带进去…”
他目光扫过庞天元魔神之躯,又瞥向那位瑟瑟发抖的鹅黄衣裙“师兄”,声音带着近乎绝望的规劝:
“宗门大比在即!前十之位方能保男儿真身!师叔您带他进去,置宗门千年规矩于何地?
置我等弟子拼死争夺前十的信念于何地?难道…难道要让他这等外人,来争这前十之位吗?!”
“十名之后…皆入阴阳转身大阵…再无男儿郎…此乃合欢宗立宗之本!师叔!三思啊!”
最后一句,他吼出血泪般的控诉和对自身命运的恐惧。
胜者为王,弱者暖床!前十保男身!十名之后…再无男儿郎!
庞天元心中剧震!那鹅黄身影脖颈下微妙的凸起,瞬间如烧红的烙铁,灼穿迷雾!
统一的“师兄师弟”称呼…宋清源眼中那痛楚、恐惧交织的复杂光芒…身负重伤的非正统评价…
一个冰冷残酷、颠覆常理的逻辑链条在他磐石意志中瞬间成型:
生理性别非最终标识!
他们恐惧自己这个“外宗体修”、“非正统”破坏决定命运的规则!
答案昭然:魅惑双修宗门…统一称呼…由男变女…对规则偏执的维护与恐惧…
“胜者为王…”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炸响。
“弱者…暖床!”*他看向那鹅黄身影,温婉表象下是源自根本改变的惊惶。
宋清源“身负重伤”的评价此刻无比刺耳——
在这个魔窟,力量是唯一护身符!弱者,连保持性别的资格都没有!
会被阵法强行转化,成为强者的附庸——“暖床”!区分强弱的唯一标尺…
宗门大比!前十! 宋清源话语中的“争夺”之意豁然开朗。
唯最强十人,可保“男儿身”,为“王”。
十名之后…便是“暖床”之命!所以他们才如此排斥自己这个“弱者”进入!
这是对规则根基的践踏,更触动了他们骨髓里的恐惧!
玉玲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赤足轻点飞剑,
俯视下方,目光在那鹅黄身影上停留一瞬,红唇勾起残忍妖娆的弧度。
“宋清源,你口口声声规矩,可还记得规矩的根本?”
她声音酥媚依旧,字字诛心,
“‘胜者为王,弱者暖床’!这,便是我合欢宗至高无上的铁律!”
纤指随意一点鹅黄身影:“看看她,或者说…他曾经是谁?不重要了。
宗门大比,不进前十,便是这般下场。
阴阳转身大阵之下,男儿身?呵,那是唯有强者才配拥有的勋章!”
她的目光重新锁住庞天元,充满掠夺性的兴趣:
“至于你们担心的‘安危’?可笑。本座带回的,是猎物,是玩具,还是…”
她故意拖长语调,“…未来的‘王’或‘床’,皆由本座心意,由他自身实力决定!
轮得到你们这群自身位置都岌岌可危、不知下次大比后还能否站着说话的弟子来置喙?”
“带一个外人体修进去,坏了规矩?”玉玲珑轻蔑一笑,睥睨众生,“规矩是束缚弱者的枷锁。对本座而言,带他进去,就是规矩!”
红绫牵引之力骤然加剧!霞光裹挟着庞天元那洞悉了恐怖真相的雄躯,
冲天而起,首射向云雾深处、灯火阑珊的合欢宗山门。
寒风卷起破碎的冰屑,吹过下方死寂的冰面。宋清源单膝跪在冰渣中,望着那远去的流光,面如死灰,
身体因巨大的恐惧和屈辱而无法抑制地颤抖。他身后,那位鹅黄衣裙的“师姐”刚刚勉强撑起身子,
沾满冰屑,感受到庞天元最后那道如同实质、带着探究与了然的目光扫过她脖颈的凸起,身体猛地僵住,头深深垂下,
温婉的气质碎成一地无法掩饰的惊惶与绝望。
胜者为王,弱者暖床。前十为男,十后化女。
合欢宗的铁律,如同这凛冬寒风,冰冷地刻进了在场每一个弟子的骨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