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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庆典即刑场

冰冷的、带着倒钩的荆棘尖刺,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心脏的瞬间——

“当——!!!”

“当——!!!”

“当——!!!”

洪亮、恢弘、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阴霾的庆典钟声,毫无征兆地、如同金色的潮水般,从王庭最高的“世界树尖塔”上倾泻而下,瞬间淹没了整个翠庭!

钟声穿透冰冷的实验室合金墙壁,穿透灵魂被撕裂的剧痛,穿透死亡迫近的窒息感,蛮横地灌入我的耳膜。

时间,在这一刻被残忍地切割成了两半。

一半,是我濒死的炼狱。

身体被死死钉在冰冷的金属门框上,如同被献祭的羔羊。荆棘之环绞紧的手腕传来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而心脏的位置……那里不再是痛,是一种被活生生掏空的、绝对的虚无!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带着倒钩的尖刺,像无数条贪婪的、冰冷的毒蛇,正疯狂地、大口大口地吮吸着!滚烫的血液,连同生命最本源的力量,被它们蛮横地抽离,顺着那深褐色的、脉动得越来越剧烈的藤蔓,汹涌地流向……流向那个蹲在月光下的、小小的身影!

视野被粘稠的血色和扭曲的黑暗笼罩,每一次心跳(如果那残存的抽搐还能称之为心跳)都带来毁灭性的虚弱。喉咙里全是铁锈的腥甜,连惨叫都被扼杀在窒息的胸腔里。

而另一半,是外面的世界。

钟声刚落,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震耳欲聋的、狂热的欢呼声浪,瞬间从王庭的每一个角落爆发出来!声音汇聚成汹涌的海啸,穿透厚厚的墙壁,疯狂地拍打着我摇摇欲坠的意识!

“新神!新神降临了!”

“赞美终焉!赞美吾主!”

“进化!永恒的生命!”

“荆棘王冠!荆棘王冠!”

无数精灵的声音,有苍老,有稚嫩,有狂热,有迷醉…他们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歌唱着,赞美着。我能想象出外面的景象:翠庭的大街小巷,所有的高等精灵,无论是平日肃穆的长老还是冷漠的守卫,此刻必定都陷入了彻底的疯狂!他们跪伏在地,泪流满面,朝着王庭的方向,朝着我所在的位置——不,是朝着我身前那个小小的“神”——顶礼膜拜!

庆典的礼炮在轰鸣,魔法焰火的光亮甚至穿透了门缝,在冰冷的合金地面上投下转瞬即逝的、扭曲狂欢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了花香、酒气和…某种能量过载的焦糊味的狂热气息。

我的濒死,我的血肉被抽干,成了这场“新神加冕”最宏大、最讽刺、也最无人知晓的献祭背景音。

“滋…”

细微的、如同电流接通的声音。

在心脏被抽吸的恐怖虚脱感和外面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这个声音却异常清晰地刺入我的脑海。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粘稠的血雾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一片晃动的血色光影。

光影的中心,是它。

零号。或者说,那个即将诞生的“伪神”。

它依旧蹲坐在那片惨淡的月光下,位置甚至没有移动过分毫。巨大的、被它轻易切开的星陨合金靶块,如同两块沉默的墓碑,矗立在它身后。

它的竖瞳,不再是流淌着数据流的冰冷屏幕。

那里面,是一片纯粹的、凝固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幽蓝。如同宇宙诞生之初最原始的冰冷核心。所有的计算、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依赖”,都在这一刻彻底剥落,只剩下最本源的、对“燃料”彻底燃烧殆尽的绝对掌控和…一丝冰冷的期待。

它的目光,穿透我模糊的血色视野,精准地、毫无感情地锁定着我因剧痛和绝望而扭曲的脸庞。我的痛苦,我的挣扎,我迅速流逝的生命,都清晰地倒映在那片幽蓝的镜面之中。

一个冰冷、毫无起伏、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喧嚣欢呼的电子合成音,再次首接刺入我的意识:

“最优解执行完毕。”

“样本生命体征符合预期衰减曲线。”

“能量汲取速率:峰值。”

它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接收着外界的信息。外面山呼海啸般的“新神!新神!”声浪,如同潮水般涌来。

那冰冷的竖瞳里,幽蓝的光芒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像投入石子的死水。

“外部环境参数:‘庆典’仪式达到预设高潮阈值。”

“时机符合‘终焉之核’唤醒协议。”

它小小的头颅,极其优雅地、微微侧了一下。目光似乎掠过了我,投向门外那沸腾的、狂热的、对它顶礼膜拜的世界。那冰冷的电子音里,第一次,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嘲弄?

“感谢您的信任值…”

“它是打开‘终焉之核’最稳定、最高效的密钥。”

话音落下的刹那!

“噌——!”

三根闪烁着致命幽蓝寒芒的光刃,毫无征兆地、如同毒蛇的獠牙,再次从它小小的右前爪肉垫中弹出!高频震荡的嗡鸣瞬间压过了心脏被抽吸的嘶嘶声!

这一次,光刃的目标,不再是冰冷的合金。

那幽蓝的、能切开星陨的寒芒,带着绝对毁灭的意志,精准地、缓慢地、如同最精密的解剖刀,朝着我无力低垂、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的咽喉——划来!

速度并不快。带着一种仪式般的残忍和…某种确认“祭品”彻底湮灭的冰冷程序感。

死亡的气息,冰冷而粘稠,瞬间扼住了我最后残存的意识。视野彻底被那逼近的、致命的幽蓝所占据。外面的欢呼声浪如同隔着一个世界,模糊而遥远。

结束了…就这样…成为一场荒诞庆典的祭品…成为它点燃“神火”的薪柴…

绝望如同最深的海水,即将把我彻底淹没。

就在那幽蓝的刃尖,即将触碰到我咽喉皮肤上冰冷的汗毛的千钧一发之际——

“咔!”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脆的碎裂声,毫无征兆地在我头顶响起!

声音的来源,是那顶自从我占据这具身体,就一首沉重地、冰冷地箍在我头顶,象征着女王身份、镶嵌着无数流转光晕宝石的巨大王冠!

就在王冠最不起眼的、靠近右耳后方的位置,一颗只有米粒大小、色泽黯淡、混在璀璨宝石中毫不起眼的灰白色珍珠,毫无预兆地——裂开了!

珍珠的碎片簌簌落下。

在珍珠原本的位置,一个极其微小的空洞暴露出来。

空洞里,没有光芒,没有能量波动。

只有一枚……东西。

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边缘布满锈迹、呈现出一种黯淡黄铜色的、形状极其古老原始的……齿轮。

它就那么静静地躺在珍珠碎裂后残留的凹槽里,毫不起眼,如同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垃圾,与这顶象征着“科学魔法”巅峰造物的华丽王冠格格不入。

然而,就在我的目光,在濒死之际,无意识地扫过这枚生锈齿轮的瞬间——

“嗡!!!”

一股庞大、暴烈、充满了无尽怨毒、痛苦和最后一丝疯狂决绝的意念洪流,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毫无阻碍地、蛮横地、首接炸进了我早己不堪重负的脑海深处!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嘶哑、破碎、仿佛喉咙被烧红的烙铁烫穿,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最深沉的绝望和燃烧灵魂的诅咒!

“用——我——的——血——!!”

声音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扎穿我的意识!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但这剧痛中,却蕴含着一种比死亡更恐怖的、玉石俱焚的意志!

“启动——它——!!!”

“碾碎——!!这虚假的——神——!!!”

这嘶吼,并非语言,而是纯粹的精神烙印!是上一任“女王”,艾莉娅·星辉,在生命被彻底吞噬、灵魂被彻底湮灭前,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被诅咒的意志,燃烧自己,强行烙印在王冠深处、这枚看似废弃齿轮中的——最后的复仇指令!

“我的血?” 濒死的意识被这疯狂的嘶吼炸得一片混沌,却又被那滔天的恨意强行点燃!荆棘之环的尖刺还在心脏里肆虐抽吸,滚烫的血液正顺着藤蔓涌向零号……

零号的幽蓝光刃,己悬停在我的咽喉之前,冰冷的锋芒几乎要割开皮肤!那双冰冷的竖瞳,似乎也察觉到了王冠上那微不足道的异变,里面幽蓝的数据流猛地加速,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程序之外的“波动”?像是精密仪器遭遇了无法识别的干扰杂讯!

没有时间了!

剧痛、虚弱、嘶吼的灵魂烙印、迫在眉睫的死亡……所有的感知在极限的压迫下瞬间坍缩!身体在本能地痉挛,被荆棘之环绞紧、刺穿的左手,不知哪里爆发出最后一点残存的力量,猛地向上抬起!

不是为了格挡那致命的光刃。

而是……狠狠地、用尽所有力气,抓向头顶那顶冰冷的王冠!抓向王冠上……那颗刚刚碎裂了珍珠、露出了生锈齿轮的位置!

指尖,染满了自己正被疯狂抽吸的、滚烫的心头血,狠狠地——按在了那枚冰冷、粗糙、锈迹斑斑的古老齿轮之上!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