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窥视感如同实质的冰针,狠狠扎在陈默的背脊上!磨砂玻璃挡板后,那个高大僵硬的司机轮廓,头颅保持着不自然的偏转角度,仿佛焊死在了那个方向,无声地“注视”着陈默。
车厢内惨白的光线似乎都凝固了,空气沉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机油、铁锈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着鼻腔,带来一种诡异的窒息感。
“完了…完了…它看到你了…它知道了…” 蜷缩在座椅下的西装男发出绝望的呜咽,身体抖得像筛糠。
戒嗔挣扎着想要站起,但重伤的身体和这冰冷的规则力场让他如同陷入泥沼,只能徒劳地低吼:“陈默!”
沈槐的魂火在惨白灯光下疯狂摇曳,那点惨绿的光芒被司机“注视”带来的无形压力挤压得几乎贴到魂体表面,逸散的速度再次加快!
时间仿佛被冻结,又仿佛被拉长成无尽的折磨。一秒,两秒…
预想中的雷霆一击并未立刻降临。没有锁链,没有鬼爪,没有空间撕裂。只有那**冰冷、死寂、毫无情绪却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注视”,如同无形的重枷,牢牢锁定了陈默。
然而,这无声的凝视,比任何首接的攻击都更令人毛骨悚然!它在等待什么?它在确认什么?还是说…这本身就是规则执行的前奏?
“滴…呜…滴…呜…黄泉路站…到了…请后门下车…”
冰冷的电子报站音,如同催命符般再次响起!
伴随着报站声,车厢后部那扇锈迹斑斑、布满划痕的折叠铁门,发出“滋嘎——”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地、自动地向内打开**!
门外面,不再是翻滚的浓墨黑暗,而是一片**灰蒙蒙、雾气弥漫**的空旷地带。雾气深处,隐约可见一片低矮、破败、如同巨大棺椁般的建筑轮廓——正是第七卷中那个噩梦般的**午夜殡仪馆**!殡仪馆门口那盏昏黄、如同招魂灯般的门灯,在灰雾中透出一点模糊的光晕!
黄泉路站!真的到了!
后门洞开,冰冷的、带着浓郁泥土腥味和淡淡腐臭气息的雾气,丝丝缕缕地涌入车厢。下车…意味着再次踏入那个“寂静视界”的规则地狱!那个“别让尸体知道你能看见它”的地方!
“下车!快下车!” 座椅下的西装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尖利地催促着,身体却依旧死死蜷缩在椅子底下,“规则…第二条…**到站必须从后门下车**!否则…会被永远困在车上…成为它的一部分!” 他惊恐地指了指驾驶室方向。
下车?不下车?
陈默的心脏狂跳!前有司机死寂的凝视,后有黄泉路站洞开的门户!无论选择哪边,似乎都是死路!
戒嗔也意识到这绝境,独眼死死盯着后门外灰雾中的殡仪馆轮廓,又看向被司机牢牢“注视”的陈默,牙关紧咬。
就在这时,陈默手中那枚冰冷死寂的铜钱,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掌心传来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弱暖意**!同时,他感觉到脚踝深处那被压制的“死契印”,也**不甘地悸动**了一下!
铜钱与车厢规则力场的微弱共鸣…死契印的规则反扑…还有这打开的“门”…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陈默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
规则说“必须从后门下车”…但它没说…下车后不能立刻做点什么!也没说…下车必须“脚踏实地”!
“戒嗔!沈槐!抓紧我!” 陈默猛地低吼,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不顾那如芒在背的冰冷注视,在西装男惊恐的目光中,非但没有冲向打开的后门,反而猛地蹲下身,一手死死抓住戒嗔的胳膊,一手试图去触碰沈槐那几乎透明的魂体!
“你疯了?!快下车啊!” 西装男尖叫。
就在陈默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沈槐魂体的瞬间——
“嗡——!”
驾驶室方向,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绝对抹除意志的冰冷规则波动**骤然爆发!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整个车厢!惨白的灯光疯狂闪烁!
规则惩罚!终于降临了!因为陈默违反了第一条规则(被司机知道能看见它),并且…他似乎还想在车上“滞留”或做“多余”的动作!
那股规则波动无视空间,瞬间锁定陈默,带着将一切存在彻底“格式化”的恐怖意志,狠狠压下!
死亡,近在咫尺!
“就是现在!” 陈默眼中爆发出疯狂的光芒!他不再压制,反而将全身的意志和最后残存的精神力,狠狠灌注进手中那枚铜钱!同时,彻底放开了对脚踝“死契印”的压制!让契差那冰冷追索的死气与铜钱代表的当铺契约规则,在公交车那庞大的抹杀规则力场压迫下,再次激烈碰撞、混合、爆发!
“滋啦——!!!”
铜钱猛地变得滚烫!其表面那模糊的梵文瞬间亮起刺目的暗红光芒!但这光芒并未扩散形成护罩,而是如同一个失控的漩涡,疯狂地抽取、混合着陈默刺激释放的“死契印”死气,以及…公交车那碾压而来的抹杀规则之力!
一股**混乱、狂暴、极度不稳定**的规则乱流,以陈默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股乱流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扰动了公交车那庞大而精密的规则力场!
那碾压而来的抹杀规则,在触及这股混乱乱流的瞬间,竟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紊乱和迟滞**!仿佛精密的程序遇到了无法解析的乱码!
“走!!!”
借着这千分之一秒的规则迟滞,陈默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戒嗔,同时将精神力化作一股牵引,裹挟着沈槐的魂体,朝着那洞开的、灰雾弥漫的**后车门**,纵身一跃!
他不是跳向站台地面!
而是跳向那洞开的**门框**!
目标是…**门框内侧**!那锈迹斑斑的、冰冷的金属门框!
就在三人的身体即将冲出车门、落入外面灰雾的刹那——
陈默握着那枚爆发着暗红混乱光芒、滚烫到几乎要融化的铜钱,狠狠地将它…**按在了后车门内侧冰冷的金属门框上**!
“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冰面!刺耳的声响伴随着刺鼻的白烟猛地窜起!铜钱上混乱的规则乱流与公交车门框的规则结构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一个极其微小的、边缘闪烁着暗红与惨白电火花的**空间扭曲点**,在铜钱与门框接触的位置,一闪而逝!
陈默、戒嗔、沈槐三人的身影,就在这扭曲点出现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没有坠向灰雾弥漫的站台地面,而是诡异地“滑”进了那个扭曲点**,消失不见!
下一秒!
“轰——!!!”
公交车那迟滞的抹杀规则之力如同失控的洪流,狠狠碾过陈默三人刚才所在的位置!车厢后部的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锈铁皮瞬间扭曲变形,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揉捏!
而那个洞开的后车门,在规则洪流扫过的同时,猛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甩上!将外面灰雾弥漫的殡仪馆景象彻底隔绝!
车厢内,惨白的灯光恢复了稳定,仿佛刚才那狂暴的一幕从未发生。只有后门内侧门框上,留下了一个硬币大小、边缘焦黑、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凹痕,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的规则冲突后的焦糊味。
蜷缩在座椅下的西装男,目瞪口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后门位置,又惊恐地看向驾驶室方向。磨砂玻璃后,那个高大的司机轮廓,不知何时,己经将僵硬的脖子缓缓转了回去,恢复了那握着方向盘的、绝对静止的姿态。
“滴…呜…滴…呜…车辆起步…请扶稳坐好…下一站…望乡台…”
冰冷的电子报站音,毫无情绪地响起。
公交车发出沉闷的轰鸣,再次启动,缓缓驶离了这片灰雾弥漫的站台,重新没入了车厢破洞外那翻滚的、如同浓墨般的绝对黑暗之中。
座椅下的西装男,看着那紧闭的后门和门框上诡异的凹痕,又看了看前方那死寂的司机轮廓,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和更深邃的恐惧。
他们…去哪了?那枚铜钱…那混乱的规则…竟然真的在必死的规则抹杀下,撕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