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入口缝隙中涌出的气息,带着千年尘封的土腥、朽木的腐败,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如同深埋地底古树根须般的**生命气息**。这气息冲入偏殿,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浓重的血腥与污秽中荡开一圈微弱的涟漪。
沈槐脸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起一小片尘土。视野模糊,血色弥漫,耳中是自己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的喘息和心脏濒临停滞的沉重鼓点。精血魂源燃烧殆尽的虚脱感,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将他向无底的黑暗深渊拖拽。他仅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死死锁在那道敞开的、散发着奇异气息的地窖缝隙上。
路…开了…
陈默…还活着吗?
必须…进去…
求生的本能压榨着最后一丝力气。他颤抖的手指,如同生锈的机械,一点点抠进地面的砖缝,拖着如同灌铅般沉重的身体,向着那道缝隙艰难地挪动。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昏厥。身后,留下一道蜿蜒的、混合着鲜血与尘土的痕迹。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终于,他爬到了缝隙边缘。腐朽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地底特有的寒意。
缝隙内一片漆黑,深不见底。那丝微弱的生命气息,如同黑暗中的萤火,从更深处幽幽传来。
沈槐用尽最后力气,将头探入缝隙。
借着偏殿透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他勉强看清了地窖入口处的景象。
空间不大,地面是夯实的泥土,墙壁是粗糙的砖石,布满厚厚的灰尘和滑腻的苔藓。空气潮湿粘稠,混杂着更浓郁的腐木和…一种淡淡的、令人不安的**铁锈味**——是血!
地窖的中央,赫然停放着一口巨大的、通体暗红的**棺椁**!
棺椁并非木质,而是某种沉重的、布满暗红色锈迹的金属铸造,表面刻满了扭曲复杂的符文,与地窖入口石板上那个被篡改的符文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古老、完整,散发着一种沉重压抑的规则气息。棺盖并未完全合拢,留着一道缝隙。
而在棺椁的旁边,散落着一些东西:
* 一本与偏殿柜中找到的残谱样式相同、但更加破旧、甚至被撕掉了几页的**线装册子**。
* 一支早己干涸断裂的、笔尖沾着凝固黑红污迹的**毛笔**。
* 几片早己腐朽发黑、但形状依稀可辨的…**僧衣碎片**!
* 最触目惊心的是,棺椁旁的地面上,用暗红色的、早己干涸凝固的颜料,画着一个与入口石板上被篡改符文**一模一样**的污秽符咒!只是这个符咒更加巨大、完整,散发着源头般的怨毒气息!
**柳三的罪证!** 沈槐瞬间明悟!这里就是柳三当年出家后,暗中潜回祠堂,利用某种邪恶秘法(很可能与这口诡异血棺有关)篡改族谱、污染祠堂规则的核心之地!那本残破的族谱、那支沾血的笔、那僧衣碎片、以及这源头污秽符咒…都是铁证!
那丝微弱的生命气息,正是从血棺那道缝隙中幽幽透出!仿佛棺中有什么东西,在漫长的岁月中,依旧保持着最后一点生机!
沈槐的心脏猛地一跳!破解循环的关键,或许就在这棺中!只要找到…
就在他心神激荡,试图看清棺内情形的刹那——
“嗡…!”
一首昏迷不醒、倒在偏殿门口的戒嗔,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他肩头那枚凝练如墨玉的污秽核心,在感应到地窖深处那源头污秽符咒气息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干柴,骤然**沸腾**!凝练的黑气疯狂膨胀、涌动,化作无数道粘稠的黑色触须,向着地窖缝隙的方向疯狂延伸!一股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暴戾、带着柳三篡改意志的污秽怨念,如同找到了母巢的蜂群,顺着触须汹涌地涌向地窖内的源头符咒!
戒嗔整个人被这股失控的力量带得离地浮起数寸,又重重摔落,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充满痛苦的嘶吼,皮肤下的灰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双眼紧闭,眼角却渗出粘稠的黑血!
“不…戒嗔!” 沈槐目眦欲裂,却无力阻止!
地窖内,异变陡生!
戒嗔体内涌出的、源自柳三的污秽怨念,如同滚烫的岩浆,狠狠灌注入地面那个巨大的源头污秽符咒之中!
“嗡——!!!”
整个地窖剧烈震动!源头符咒爆发出刺目的、污秽到极致的暗黑色光芒!光芒如同活物,瞬间沿着棺椁表面那些古老的符文纹路疯狂蔓延、侵蚀!
“咔嚓…咔嚓…”
血棺表面那些暗红色的、代表祠堂原始规则的符文,在污秽源头的疯狂侵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芒迅速黯淡、熄灭!覆盖棺椁的厚重锈迹如同活了过来,疯狂剥落!
更恐怖的是,随着污秽光芒的侵蚀,血棺那道缝隙中透出的微弱生命气息,骤然变得**狂暴**而…**贪婪**!仿佛一头沉睡了千年的凶兽,被污秽的美味惊醒!
“咕噜…咕噜…”
粘稠液体翻涌的声音,从棺椁内部清晰地传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着浓郁血腥、陈年尸臭以及极致污秽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猛地从棺椁缝隙中喷涌而出!
棺盖,在内部狂暴力量的冲击和外部污秽的侵蚀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被缓缓地…**顶开**!
一只覆盖着粘稠暗红色污血、皮肤灰败干瘪、指甲尖锐如刀的**巨手**,猛地从棺椁缝隙中探出,死死抓住了棺椁的边缘!污血顺着干枯的手臂流淌,滴落在源头符咒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紧接着,是另一只手!
棺盖被更猛地推开!
一个高大、扭曲、浑身覆盖着粘稠污血和破碎腐朽布片、散发着滔天怨毒与饥饿气息的**身影**,缓缓从血棺中坐了起来!
它的头颅缓缓转动,覆盖着污血的脸上,五官早己腐烂模糊,唯有两个深陷的眼窝中,燃烧着两点幽绿色的、如同磷火般的鬼焰!鬼焰死死地锁定了地窖入口处,濒死的沈槐,以及…那正源源不断输送着污秽力量的戒嗔!
“嗬…血肉…污秽…归…来…” 一个沙哑、重叠、如同无数亡魂同时低语的恐怖声音,从它腐烂的喉管中挤出,带着无尽的贪婪与疯狂!
**血棺尸变!秽源初醒!**
柳三当年篡改规则、污染祠堂所依赖的“力量源头”…或者说,他试图控制却最终反噬自身的…**恐怖存在**…苏醒了!
而此刻,戒嗔体内源自柳三的污秽,成了唤醒它、滋养它的…最佳祭品!
沈槐趴在冰冷的缝隙边缘,看着地窖内那缓缓站起的恐怖身影,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几乎冻结灵魂的死亡气息,心中只剩下无尽的冰冷绝望。
地窖开了。
真相…却是唤醒了一头更加恐怖的怪物。
而他们…成了这怪物苏醒后的第一顿美餐。
循环的终点…是彻底的毁灭与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