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芙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封寒瑾问出来的会是这句话。
因为刚刚封寒瑾在说话的时候，她很明显能够感觉得出，他眼瞳里的深谙。
那种深谙，她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那天陈素的生日，在这个漆黑的房间里，朝着她狠狠压过来的时候。
另外一次就是在半个小时前，在他们这栋楼的楼道里。
而这两次，都是他朝着她吻过来时的前兆，也都让顾芙感觉到恐惧和害怕，并且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小的心里阴影。
所以刚刚她一接触到封寒瑾这样的眼神，整个胸腔就开始不住的害怕酸软起来。
而此时此刻，当封寒瑾问出来的是这句话的时候，顾芙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放松了，还是绷得更紧了。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封寒瑾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是个惯常撒谎的，而且她从小到大吃过太多的亏，所以每次在撒谎过后，她都会把自己撒的慌刻进脑子去。
她虽然不明白封寒瑾的意思，但是她记得当时封寒瑾问她的时候，自己对封寒瑾的回答。
顾芙张了张口，刚准备说话，还没开口，封寒瑾的声音就平静的传了过来，像是带着警告：“顾芙，想好了再说。”
顾芙沉默了下来，斟酌着他这句想好了再说是什么意思。
可想了半天，也没敢确定，顾芙于是只好选了一条最保险的路，她的声音小小的，道：“早上是因为发烧，没来得及检查，下午……”
她顿了一下，轻声的道：“可能是封悦的话，对我产生了一点影——”
“可是你的监考老师对我说。”她的话还没说完，封寒瑾却已经截断了她的话，他坐在沙发上，目光就落在顾芙身上，声音很沉：“你下午考试的时候，桌椅被人搬去了一边。”
顾芙静了下来。
眼眶渐渐变得有些红了。
她把头低得更低了一点。
“下午我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不说？
顾芙坐那儿，脸色微微泛白。
为什么不说？因为她也很猝不及防。
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人跟她说过，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是需要告诉家长的。
她从小到大，都只会恐惧，恐惧学校里发生的什么事情，又被封家的人知道，恐惧下一次巴掌和黑暗的到来，恐惧不管她怎么拍门，都没有人给她将门打开。
而那些人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虽然难听，刺耳，和诛心，但带来的后果，却远远不及封家人带给她的后果严重。
更何况，她确确实实是小三的女儿，她的妈妈确实是得了病，她们也确确实实是破坏了别人的家庭。
所以那些人对她的谩骂，把她的桌椅搬去垃圾桶旁边，对着老师毫无顾忌的揭她的伤疤，哪怕她并不觉得好受，可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艾滋这个东西，没有人会不对它产生恐惧。
就连她自己，当初听说的时候，也恐惧得好几天睡不着觉，借了别人的钱，自己一个人跑去体检中心去体检。
而这些东西，她又怎么会去和封寒瑾说？
那些能将人击溃的流言蜚语的源头，本来就是来自封家，来自被封寒瑾从小疼爱的小侄女。
对于封家来说，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封寒瑾再管着她，她也只是个不折不扣的私生女。
而且她对封寒瑾那么恐惧，躲避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告诉他？
顾芙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沉默了很久，轻声的道：“因为我觉得他们对我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所以没有必要说。”
封寒瑾看着垂着头坐在自己面前的顾芙，他沉沉的抽了一口烟，眼瞳深谙：“那你觉得什么是有必要说的？”
顾芙抿着唇，没说话了。
封寒瑾问：“除了这些事，还有什么是影响到你考试的？”
还有封寒瑾和封敬业。
而且影响还不小。
但是顾芙却没敢说出来。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封寒瑾看着她低着头的样子，沉默片刻，又问：“或者说，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我不知道的？”
顾芙抿着唇，低着头，眼眶通红，她想了很久，才低声的说：“没有了。”
封寒瑾道：“你这几天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