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池夏就要滑进浴池之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池夏眼疾手快抓住面前飘旋的绯红轻纱。
大片的轻纱被拧作一股,池夏反方向止步,堪堪停在离浴池三两步的位置。
这个位置,属实有些尴尬。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可见伟丽轮廓,未见详毫细节。
裴闻舟背对着他,悠悠靠在浴池边,似乎就是在等他过去。
身后的轻纱在氤氲水汽中,往开旋着,池夏往前走了两步,在浴池边将衣服放下。
裴闻舟背上伤疤纵横交错,除了陈年旧伤,还有新添的。
池夏长呼一口气,轻薄的面纱一角被微微掀起。
裴闻舟反手拉住池夏的手。
面纱之上的双眼已经瞪大。
现在自已的身份可仅仅是一个魔族侍女。
就算身为魔尊,也不可如此荒唐啊!
池夏将手往外抽去,抽手瞬间,膝盖不小心将池边的衣裳,连带托盘一同顶了下去。
连捞都没来得及。
裴闻舟瞥了一眼泡在池中的衣服,转头看向浴池边的池夏。
“衣裳都打湿了,穿不了了。”
裴闻舟语气戏谑,眼带笑意地看着池夏。
“我这就叫人新送一套过来。”
池夏语速极快,说着就要起身,真的去叫人。
手腕一紧。
“!”
在盛放四起的水花中,池夏被裴闻舟一拽,跌进了浴池之中。
温热池水不仅钻入池夏的衣裳,也探进了口鼻。
毫无防备之下,池夏呛了一口水。
“咳——”
后背溺水般往下虚虚沉去之时,一双手将他稳稳托出水面。
面纱早就不知所踪,池夏大口呼吸,与拉他下池的罪魁祸首四目相对。
裴闻舟此刻毫无反应,只是微微抬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池夏。
眼神似阔空鹰隼锁定草原走兔。
池夏肯定,他此刻不是裴闻舟,只是魔尊。
这时,纱幔之外某处角落,传来瓶罐倒地的声音。
有人!
裴闻舟将池夏挡的严严实实,只对身后吐出一个字:
“滚。”
池夏也只当是哪个不懂事的魔侍,偷看魔尊洗澡。
再看裴闻舟,已经闭眼靠在池边。
007的道具总算有用了一回。
时间紧迫,池夏连忙从腰间的小瓶里,倒出一粒药丸,掰开他的嘴喂了进去。
将他扶起,一掌运气,缓缓在裴闻舟后背推开抚顺。
“流风诀暂且可以压制一阵。”
池夏看着闭眼安静靠在一旁的人,长眉微蹙,那颗朱红小痣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更加惹眼。
“也不知道这心炎到什么地步了。”
池夏说着,将手往裴闻舟胸口探去。
温凉的指尖触上滚烫的皮肤,另一只手按住池夏的手。
水珠顺着那只手,一路滑至池夏的腕部,裴闻舟正看着他。
没想到明明已经昏迷的人,突然醒了过来。
两手钳制,将池夏压在池壁上。
“你给本尊喂了什么,嗯?”
随后他的舌尖从口中顶出一枚药丸。
眼看就要被他吐掉,池夏挺身而上,一吻封唇,连带着那枚药丸也一并封回口中。
喉结滚动,药被成功咽了下去。
池夏心中松了一口气,往后退去。
突然一只格外有力的手,托着他的后背往上一推,将人重新拉进怀中。
“跑哪里去?”
池夏看着眼前的人,问道:
“你连我也不认识了吗?”
“我是师尊啊。”
扣在后背的手指微微颤抖,按在他唇上的手指也卸去几分力度。
面前的人眼神短暂清醒,随后又恢复毫无感情的冰冷。
池夏眼前起了雾气。
不知是池水太烫,氤上的雾气,还是内心刺痛,涌出的眼泪。
裴闻舟低头似在思考,手指摸了摸仍有余温的嘴唇,旋即抬眸扯出一个笑:
“哦,师尊?”
池夏看着他从池边端起酒盏,停在唇边,对着他说:
“来人,拖进地牢吊起来。”
“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放他出来。”
关键词触发。
吊起来。
温热的池水也解冻不了,池夏此刻寒如冰的心。
池夏确实被带到了地牢。
但并没有被吊起来。
甚至可以说,只是正常的关押。
也不知道裴闻舟点了他的什么穴位,现在是一点气也运不了。
“奇了怪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并没有继续黑化了?”
池夏一手撑着牢房墙壁,百思不得其解。
【宿主,进度条依旧在上涨。】
007看了眼面板。
“我发现他可以在两种状态之间切换,说明他的心炎还没有彻底失控。”
【所以宿主需要把原本的裴闻舟唤醒。】
眼下只有帮裴家复仇,并找到压制心炎的终极办法。
魔将正在整兵,前者马上就能解决。
至于后者,池夏暂时实在没有头绪,只能靠手中的药丸和流风诀先拖着。
金属铁链碰撞的锒铛声,随着监狱大门的推开,打破原本的寂静。
“尊主!”
外面传来齐声问候。
接着,熟悉的脸映入眼中。
一人上前将关着池夏的牢门打开。
“都退下。”
身后的人全部撤下后,裴闻舟走了进来。
“师尊。”
一见到池夏,他便笑得眉眼弯弯。
池夏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确认来人应是短暂清醒的裴闻舟。
还是他那个乖徒弟。
这语气,甚至跟在妄云峰时没什么两样。
“把这个吃了。”
池夏见他清醒,抓紧时间将药递给他。
毕竟,他可不想再用上次那种方式喂药。
裴闻舟看了一眼递过来的小瓶子,接过来以后顺手放在了桌上。
他看着池夏不解的目光,说:
“什么药都不管用了。”
“师尊,眼下心炎越发压制不住了。”
“你看。”
面前的人将衣服扯开,黑红交错的狰狞纹路,如同暴胀的血管一般,自心口向外蔓展延伸。
怎么会这样呢?
不过半日时间,心炎竟已发展到如此不可控的地步。
“流风诀也压制不了了吗?”
池夏伸手去碰,裴闻舟拉过他的手。
“一寸光已毁,现下压制心炎的世间仅有一个。”
裴闻舟牵着池夏的手,看向池夏的眼睛,欲言又止。
“是什么办法?”
池夏想,既然他知道方法,那自已无论如何也要帮他达成。
裴闻舟露出痛苦的表情。
“可我不愿让师尊受苦。”
他越这样,池夏越要追问。
“你只管说便是了。”
裴闻舟眨眨眼,看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