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骨扇扇骨飞旋将剑击落在地,又原路折回,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稳稳接住。
来人一袭雪衫,如玉兰花开,实打实是个美人。
不想一张嘴话语攻击力十足。
“几日不见,小子修为不增,脸皮倒是见长啊。”
清朗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感,池夏端着众人眼中熟悉的倨傲姿态,走到人前。
“本尊的徒弟,岂是任由你能随意欺辱的?”
韩江捂着手腕慌乱爬起来,连剑都忘了捡。
“请尊主恕罪,弟子不是有意……”
"滚。"
人群散去,池夏将目光落到小土堆旁边的人身上。
身形瘦弱,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旧衫,背部隐隐透出暗红的血迹。
池夏走过去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孩拎起来,不由得皱了皱眉。
好脏,捡回去洗洗应该还能看。
这么瘦,身上统共也没几两肉,回去好好养养。
就这么拎着走了两步,池夏在一条溪边顿住步子,垂首看了看脸朝下的小人,神情若有所思。
此处离妄云峰不远,但这么拎回去,似乎有些不妥。
于是池夏干脆抬手将墨发拂到肩后,将人贴胸抱在怀中。
"甚好。"
怀里的人此时悠悠转醒,刚一睁开眼,看清面前的脸就开始恐惧挣扎,两手抵住池夏胸膛,将他拼命往开推。
“嗯唔……”
池夏感受到了怀里的动静,不悦蹙眉,抬手不轻不重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别乱动。”
怀里的人挣扎了两下,就真的没了动静。
池夏抱着他,低头从一支繁茂的梨花下穿过,给出评价:
“还算听话。”
花枝拂衣,莹白的花瓣子正落的他满身都是。
007扶额提醒:
【宿主,他好像晕过去了。】
池夏:“嗯?”
……
月上柳梢,妄云峰。
池夏端着一盆热水,进了裴闻舟的小屋。
床上的人闭眼趴在枕头上,神色痛苦,背上鞭痕纵横交错,红紫一片,格外触目惊心。
池夏将他衣服扒下来的时候,直骂原主真不是人。
“他该不会有什么小众爱好吧,抽成这样,啧!”
但一想到将来,自已可能会被他抽的更惨,后背一寒,心疼的劲立马直降。
007迅速捕捉池夏一闪而过的战栗,不由得打趣:
【宿主,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池夏直了直腰杆,看了眼床上半拉大的小人。
“再怎么说,我是师尊,他是徒弟,我怕什么?”
池夏相信,自已从今往后好好教导他,将他引入正途,
池夏将水盆放在一边,将袖子挽至肘部,从水盆里捞起帕子,拧干后坐在床前,给裴闻舟擦洗。
换了三盆水,才将人收拾干净。
池夏拿起盒子,将膏药涂在裴闻舟满是伤口的后背,又轻轻推开抹匀。
指尖温凉。
池夏在水盆边洗手,边打量榻上的人。
鼻梁高挺,眉黑如墨,眼弯如月,一头青丝流泻,温顺地摊开在脑后。
一张轮廓还不算明显的脸,白皙干净,衬得鼻梁右侧那点红痣愈发惹眼。
像一抹鲜红的血,点在洁白无瑕的雪色间。
池夏是个颜控,不由得叹了声“绝色”,随后将手中的帕子丢进水盆,才堪堪移开目光,走到桌边欲将蜡烛吹灭。
榻上的人眼睛半眯,看着不远处一袭雪衫随烛影微微晃动。
探究的目光随身影移动,师尊往日从不会踏足自已的屋子,更别说亲手给自已上药。
今日剑逼眉睫,他心底的声音低声蛊惑:杀了他,杀了他啊。
睁眼欲发作时,却见一袭青衣。
声音清朗润耳,如春雪化水,瞬间将心中那道声音压下。
顷刻屋内一暗,随后那道身影愈来愈近,裴闻舟又闭上了眼。
池夏灭了烛火,想了想又折回来,站在床前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想盖住裴闻舟的肩膀。
随着池夏一拉的动作,裴闻舟只觉脚底一凉,不由得蜷了蜷身体。
池夏探头一瞧,原来是被子太短,顾头不顾尾。
于是平衡一番,又往下扯了扯,盖住脚。
今夜先将就着吧,明日再换新的。
池夏将被角掖好,又整理一番,起身准备离开。
忽觉袖子一紧,池夏顺势顿住步子低头回看。
一只小手正紧紧拽着自已的衣袖,不肯松手。
“嗯?”
池夏试着扯了扯袖子,未果,倒是引得床上的人发出一声梦呓。
“阿娘……”
池夏脊背一直,僵在原地。
虽然知道他是在说梦话,但被人牵住袖子叫娘,池夏感觉还是有些怪异。
007捧脸微笑:
【他叫阿娘的样子,好可爱。】
而被叫的池夏此刻却十分尴尬,看着袖子上的小手干瞪眼。
如果他细看的话,会发现那只手正微微颤抖。
裴闻舟从前也渴求过师尊的怜爱,可换来的却是一顿灵鞭,右臂险些废掉。
借着稀疏月色,裴闻舟努力想要看看面前人的脸。
可他却怎么也看不清,模模糊糊,如在云雾。
裴闻舟着实好奇,师尊今日为何如此反常,如此温柔必有蹊跷。
莫不是真的厌恶自已,要将自已赶下妄云峰去?
想到此,裴闻舟心中一阵油煎火热,于是才敢眼一闭手一伸,去试探师尊。
大不了再挨一顿打就是了。
裴闻舟一开始将袖子紧紧攥在手中,此刻见师尊既没有呵斥,也没有甩开,他倒有些犹豫了。
心中一时不确定,指尖不由得松了松。
可转念一想,师尊没有打他,这说明……
于是他试着更近一步,指尖向上攀附,重新收了半寸袖子入手,再次攥紧。
屋外竹叶声沙沙,屋内一片寂静。
裴闻舟嘴唇紧抿,已经做好鞭子抽上背的准备。
背上并没有预想中如灼烧般的火热痛感,良久,头上却忽然轻轻落下一只手。
动作生硬但尽量温柔地,揉了揉。
裴闻舟一愣,倒是不知所以了。
可还得继续装下去。
于是,“阿娘别走……”
声音细小压抑,愈发委屈。
池夏扯不动袖子,只好坐下来,将冰凉的手贴在他发烫的脸颊旁,任他枕着自已的衣袖。
枕边是师尊身上熟悉的清淡雪松味,还混杂着浅浅的梨花香气。
裴闻舟一时分不清,自已是在做梦,还是在清醒中沉沦。
小狗记吃不记打。
不论是梦还是现实,裴闻舟都觉得自已这几鞭子,挨得值。
裴闻舟本来还硬撑着清醒,但沁香阵阵,他竟忍不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