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的行程僵持在了家门口。
周寄越双手紧紧扒着门框,声音带着恐惧和无助,撕心裂肺的嚎:“妈妈……”
盛时苒虽然力气大,抱起成年男人不费力,可单手抱不住扑腾的人。
可双手抱着周寄越,又腾不出手扯男人扒门框的手。
夜深人静的,就周寄越这个嚎法,邻居们指定会误会,怕是会将她认为人贩子报警。
况且周寄越烧的像个火炉,这么僵持下去,万一烧成个傻子。
盛时苒有些气,低头咬一口周寄越的脸:“烧成傻子得了。”
她无奈的哄着人松手:“越越松手,我们回家。”
烧糊涂的周寄越也不傻,非要等盛时苒身体进屋,才缓缓松开了扒门的手。
盛时苒把人抱回卧室,安置在柔软的大床上。
这回周寄越倒是挺乖的。
盛时苒去洗手间浸湿毛巾,回到床边,敷在周寄越滚烫的额头上。
随后她拨通了盛家家庭医生的电话。
-
盛家家庭医生叫杜倾竹,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大叔,自已开了家不大不小的诊所。
盛时苒进入盛家之前,杜倾竹已在盛家做了几年家庭医生。
所以杜倾竹和盛家关系很近,盛时苒原本是不想找他的,架不住发烧醉酒的周寄越太闹腾。
盛时苒把杜倾竹领进卧室。
杜倾竹看到了躺在被子里的人。
被子盖到周寄越的脖颈处,他双手紧紧抓着被子边缘,精致的脸蛋因高烧异常潮红,桃花眸半睁半闭,氤氲着一层水汽。
无辜乖顺,惹人怜爱。
“先测个温度。”
杜倾竹拿出体温仪,朝周寄越额头放去。
周寄越突然触电似的缩了起来,脑袋深深埋进被子里,闷声喊道:“妈妈,有枪,卧倒。”
“……”
杜倾竹目光迟缓的看向盛时苒。
“他烧糊涂了。”
盛时苒有些尴尬,面上却稳如泰山,朝杜倾竹伸手,道:“杜叔,我来量体温。”
杜倾竹把体温仪递过去。
盛时苒握着体温仪坐到床沿,隔着被子拍了拍周寄越,柔声哄道:“越越乖,出来量个体温,妈妈给你糖吃。”
周寄越缓缓从被子里探出头,汗湿的发丝贴在额头上,更加显得病态的虚弱。
盛时苒有些心疼,伸手给他捋了捋发丝,掌心顺势擦掉他额头上的汗,把体温仪轻轻贴在他的额头上。
体温仪播报:【38.5℃】
周寄越嗓音沙哑的吐出一个字:“糖。”
盛时苒:“……”她这上哪找糖去。
眼看周寄越红着眼又要往被窝钻。
杜倾竹从药箱拿出一小药盒,从里面拿出一粒白色药丸:“这是哄小孩打针的糖豆,勉强分给他一粒吧。”
“杜叔别那么抠门。”
盛时苒伸手一把抢过药盒,顺手塞进自已的兜里。
“真是强盗!”
杜倾竹把手里的糖豆喂给周寄越。
周寄越尝到甜味,弯眸道:“谢谢妈妈。”
盛时苒:“!!!”
杜倾竹:“……”
盛时苒率先打破沉默:“杜叔,要不你再给他看看…脑子。”
周寄越嘴里含着甜甜的糖豆,乖乖地配合杜倾竹做一系列检查。
“心肺都正常,着凉+喝酒引起的高烧,退热贴贴到额头上面,把退烧药化在水里喂给他,隔1-2小时测一次体温,如果温度降下来就没事了,如果没降下来就得去医院了。”
杜倾竹退烧药和退热贴拿给盛时苒。
盛时苒应道:“好,我知道了。”
杜倾竹给周寄越贴上退热贴,盛时苒哄着周寄越喝了退烧药。
不知是药效快,还是酒意上头,周寄越很快睡着了。
“看样子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了。”杜倾竹着手收拾药箱。
盛时苒没忍住问:“杜叔,发烧会影响智商吗?”
闻言,杜倾竹收药箱的手顿了一下,侧头瞥了一眼床上睡着的周寄越,煞有介事的道:“可能…因人而异。”
“发烧会影响视力吗?他怎么会把我认成他妈妈?”
杜倾竹沉默几秒,开口道:“他刚也管我叫妈妈。”
盛时苒:“……”
-
盛时苒送杜倾竹到门口:“辛苦杜叔跑一趟。”
“没事。”
杜倾竹犹豫了片刻,停下了脚步,开口问:“小苒,你和屋里那位是朋友?”
盛时苒笑道:“我在追求他。”
“那淮洲呢?”
“我离开盛家了。”
杜倾竹关心的问:“那小伙子是什么人?他对你也有意思吗?”
盛时苒抿了抿唇,道:“杜叔,他是周从柏的儿子。”
杜倾竹神情惊愕,语重心长的道:“小苒,要不你换个人喜欢吧。”
“我知道周从柏杀了盛叔叔,可周寄越是无辜的,杜叔,我试过放弃,但我做不到。”
杜倾竹叹道:“真不知道是缘还是孽,你们怎么就有了交集。”
“杜叔是知道什么吗?”
杜倾竹伸手把大门带上,开口道:“这件事是我无意间在书房听到的,周从柏的公司会破产,是你盛叔叔为了收购设计了他。”
闻言,盛时苒瞳孔微缩。
杜倾竹继续道:“周从柏开车撞渐鸿肯定是因为这事,我和渐鸿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想维护渐鸿在你和淮洲心里的形象,所以我把这事烂在了肚子里;
我以为你们和周从柏的儿子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你居然喜欢上了他,他知道这事怕是恨你都来不及,哪还会喜欢上你;
小苒,你换个人喜欢吧。”
盛时苒勉强的勾起嘴角,道:“谢谢杜叔告诉我这事,我心里有谱,杜叔先回家吧。”
杜倾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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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静的压抑。
盛时苒的身体踉跄,手撑在墙面才稳住。
悔恨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心里像有绞肉机在翻搅,疼的她难以呼吸。
指甲抠着雪白的墙面,指缝溢出红色的血迹。
她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连续地重重捶自已的心口,强制自已稳住失控的情绪。
当务之急是照顾发烧的周寄越。
盛时苒回到卧室,坐在床沿看着周寄越。
伸手轻抚他的脸,低声呢喃:“周寄越,我知道你恨,你可以打我骂我,别再折腾自已了。”
“我真是错的离谱,可是周寄越,我不后悔曾恨过你,如果不是恨,我们不会有交集,我只恨自已没早点看清心,给你带去了无可挽回的伤害。”
“周寄越,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盛时苒倾身,脸埋进周寄越的颈侧,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带着哭腔:“周寄越,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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