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愣住了,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浇灭了他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阿丽怀孕了……孩子是谁的?傻子都能猜到。
他死死盯着阿丽微微隆起的小腹,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是……是李大壮的?”他声音颤抖,如同蚊蝇般细小。
阿丽没有说话,只是别过头去,算是默认了。
王强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仿佛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扶住墙才勉强站稳。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已苦苦寻找的阿丽,竟然怀上了仇人的孩子!老天爷,你是在耍我吗?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已什么也说不出来。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又涩又痛。他颓然地松开手,无力地滑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阿丽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已对不起王强,可是她又能怎么办?事已至此,她只能选择面对现实。
“王强,你走吧,忘了我吧。”阿丽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进了王强的心脏。
王强抬起头,看着阿丽,眼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阿丽,你真的要这么对我吗?我那么爱你……”
阿丽咬了咬嘴唇,强忍着心中的痛苦,说道:“对不起,王强。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说完,阿丽转身离去,留下王强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路边,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狗。
……
翠花自从王强离开后,日子过得更加艰难。她挺着大肚子,还要干农活,还要照顾年迈的婆婆。
村里那些长舌妇们,更是变本加厉地对她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哎,你看那翠花,肚子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还能是谁的?肯定是那个野男人的!真是不要脸!”
“就是,丢了我们村的脸!这种女人就该浸猪笼!”
翠花对这些流言蜚语充耳不闻,她只想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命运似乎总喜欢捉弄人。一天,翠花在田里干活时,突然肚子一阵剧痛,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流了出来。她伸手一摸,手上全是血。
“啊!”翠花尖叫一声,晕倒在了田里。
……
王强在南方城市浑浑噩噩地过了几个月。
他换了好多份工作,却始终无法安定下来。他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阿丽,梦到翠花,梦到那个他曾经深爱的山村。
一天,王强接到一个电话,是村里的老邻居打来的。
“王强啊,你快回来吧!翠花她……她出事了!”老邻居的声音焦急而悲伤。
王强的心猛地一沉,他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他立刻买了回家的火车票,一路狂奔,回到了那个他曾经逃离的山村。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翠花已经奄奄一息。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气息微弱。
“翠花!”王强扑到床边,紧紧握住翠花的手,泪水夺眶而出。
翠花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王强,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你……你回来了……”
“翠花,你怎么样了?孩子呢?”王强焦急地问道。
翠花摇了摇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孩子……没了……”
王强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他紧紧抱住翠花,泣不成声。
“翠花,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翠花虚弱地抚摸着王强的头发,轻声说道:“不怪你……是我自已命苦……”
翠花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她闭上了眼睛,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王强抱着翠花的尸体,痛哭失声。
他恨自已,恨自已当初为什么要离开翠花,为什么要抛弃她。如果他不离开,翠花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仰天长啸,声音充满了悲愤和绝望。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翠花!”
……
王强处理完翠花的丧事后,决定留下来,照顾翠花的婆婆。
他要替翠花尽孝,弥补自已犯下的错误。
他把翠花的婆婆接到了自已家里,像对待自已的亲生母亲一样孝敬她。
他每天早出晚归,辛勤工作,努力赚钱,让婆婆过上好日子。
婆婆看着王强的改变,心中充满了欣慰。她知道,王强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了。他已经长大了,懂事了。
一天晚上,王强正在给婆婆洗脚,婆婆突然开口说道:“王强啊,你也不用太自责了。翠花她……她心里一直都有你。”
王强抬起头,看着婆婆,眼中充满了疑惑。
婆婆叹了口气,说道:“翠花她走之前,曾经跟我说过,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和你好好过日子……”
听到婆婆的话,王强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他紧紧握住婆婆的手,哽咽着说道:“妈,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会替翠花尽孝的。”
婆婆拍了拍王强的手,慈祥地笑了笑。“好孩子,我知道。”
……
王强在村里开了一家小卖部,生意还不错。
他每天忙忙碌碌,生活充实而平静。
他以为自已可以这样平静地过完余生,却没想到,命运再次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一天,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走进了小卖部。
她戴着墨镜,穿着时尚,浑身散发着一种都市女性的优雅气质。
王强看着这个女人,感觉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庞。
“王强,你还记得我吗?”女人微笑着问道。
王强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女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阿丽!
“阿……阿丽?”王强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阿丽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好久不见,王强。”
王强愣愣地看着阿丽,仿佛时光倒流回了多年前。
那时的阿丽,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也是王强心中的女神。
只是后来,阿丽去了城里打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真的是你……你这些年……过得好吗?”王强磕磕巴巴地问道,内心五味杂陈。
阿丽摘下墨镜,露出眼角细密的鱼尾纹,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好?呵呵,强子,这‘好’字,还真不好说。”
阿丽自嘲地笑了笑,语气中充满了沧桑。
她走到货架旁,拿起一瓶廉价的白酒,又抓了包花生米。“还是老样子,就喜欢这口。”
王强赶紧给她找了个一次性杯子。“阿丽,你……”
“别问了,强子。以后你就知道了。”阿丽仰头灌了一口白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呛得她咳嗽了几声。
王强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隐隐不安。当年的阿丽,可是连啤酒都不沾的。
“翠花……她……走了……”王强艰难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
听到“翠花”两个字,阿丽的手猛地一抖,杯子里的酒洒了出来,溅湿了她的衣袖。她愣了片刻,然后放下酒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得有些可怕:“我知道。”
王强惊讶地看着她。“你知道?”
阿丽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剥着花生米,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塞,像是在嚼着什么难以咽下的东西。
王强看着她,心中充满了疑问。阿丽怎么会知道翠花的事情?她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强子,你知道吗?我后悔了。”阿丽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
王强愣住了。“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离开了你,离开了这个村子。”阿丽抬起头,看着王强,眼中闪烁着泪光。“我以为城里的生活会更好,可我错了……城里,比这里更脏,更乱……”
阿丽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她在城里的遭遇。
她被骗,被抛弃,被羞辱,尝尽了人间的辛酸苦辣。
她曾经风光无限,如今却落魄不堪,身无分文,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强子,我现在……走投无路了……”阿丽哽咽着说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王强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骄傲的女人,如今却如此狼狈,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递给她一张纸巾。
阿丽接过纸巾,擦干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强子,谢谢你,谢谢你肯听我说这些。”
王强摇了摇头。“阿丽,你……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阿丽苦笑一声。“还能有什么打算?我现在身无分文,只能先找个地方落脚。”
王强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你就先住我家吧。我……我一个人住,房间也空着。”
阿丽抬起头,看着王强,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强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就这样,阿丽住进了王强的家。
起初,两人都有些尴尬,毕竟多年未见,而且中间还隔着翠花的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渐渐熟悉起来。
阿丽帮王强打理小卖部,洗衣做饭,照顾婆婆。王强也开始慢慢地走出翠花去世的阴影。
一天晚上,王强正在整理货物,阿丽走了过来,递给他一杯水。“强子,累了吧?喝口水。”
王强接过水杯,看着阿丽,发现她比以前瘦了很多,脸色也有些苍白。
“阿丽,你……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王强关切地问道。
阿丽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王强看着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他想起阿丽在城里的遭遇,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怜悯。
那天晚上,王强做了一个梦。他梦见翠花站在他面前,对他说道:“强子,好好照顾阿丽,她……她不容易。”
王强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着身旁熟睡的阿丽,心中五味杂陈。
第二天,王强带着阿丽去了医院做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后,王强愣住了。阿丽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治疗。
王强看着手中的检查报告,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只是一个开小卖部的,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他看着阿丽,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无奈。
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阿丽看着王强阴沉的脸色,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强子,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我的病很严重?”
王强看着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阿丽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像王强想象的那样崩溃,她只是平静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然后,她转身离开了医院,留下王强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强回到家,看到阿丽正在收拾行李。
“阿丽,你……你要去哪里?”王强焦急地问道。
阿丽抬起头,看着王强,眼中充满了悲伤。
“强子,我不能连累你。我……我回城里去。”
“回城里?你回去干什么?你一个人,身无分文,病得这么重,回去怎么活?”王强激动地说道。
阿丽笑了笑。“强子,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我不想拖累你。”
说完,阿丽拎起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王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他追了出去,想要把她拉回来,可是阿丽却跑得更快了。
王强追到村口,看到阿丽已经坐上了一辆开往城里的汽车。
他绝望地喊着阿丽的名字,可是阿丽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任由汽车载着她远去。
王强站在村口,看着汽车消失在远方,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他不知道阿丽回去会怎么样,他只知道,他失去了她,又一次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