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朝建朝56年,包括恩科,一共举行了23次会试。
温传锦,是这23次会试中,年纪最小的三鼎甲。
他若非世家之人,此次状元恐怕就非他莫属了。
“德顺,你去打听一下,那个邓明志的情况。还有,回头让礼部的人把这次会试的考卷都拿来,朕要亲自过目。”
“是。”
德顺是太宗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
太宗皇帝目光深深看了温游一眼,说了声“走吧”,便转身离开了。
他对这批进士己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只是,世家的这些人,他得好好想想要怎么用。
等太宗皇帝一走,温游目光不着痕迹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继续与冯远山几人说话。
当天下午,琼林宴即将结束时,太宗又露了一次面,鼓励了几句,便离开了。
御书房的桌案上,考生们的考卷己经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御案上。
太宗坐在椅子上,就开始看。
殿试时,并没有考算学,所以这一次,他专门挑着算学的考卷看。
尤其是温游和邓明志。
等将所有的算学考卷大致扫视了一遍后,太宗才停下,问德顺:
“邓明志的情况,可查清楚了?”
“回陛下,查清楚了。邓明志,阳城白马村人,无父无母,由长兄抚养长大,现今家中只有兄弟二人。”
太宗点点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又问:
“此次世家中的二十五人与他们本家的关系,可有结果了?”
“回陛下,除了几个平时不联系的,其他的都己经清楚。”
“可有得用的?”
德顺的头垂下,摇了摇:
“那些与主家不睦的,皆被打压,不能出头。而平日关系不亲近的,自殿试后,也己经走动起来了。倒是那几个不联系的,这半月并没有什么行动。”
太宗来了些兴趣:
“都有谁?”
“温家的五人中,有三人,就是您今日让奴才重点关注的那三位。还有便是谢家的谢固安,孟家的孟亭。奴才打听到,孟亭与邓明志的身世有些相似,只是在孟亭十六岁那年,他哥哥孟章突然离世,死因不明。”
“孟亭今年多大了?”
“刚十九岁。”
“不就是上次会试的时间……呵!”
太宗这一声冷笑,让德顺只觉得背后的冷汗都下来了。
三年前的会试,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但那段时间陛下心血来潮出了趟宫,回来后,与世家之间的博弈就突然进入了白热化。
还是皇后娘娘的离世,才让这气氛缓和了下来。
但这三年,陛下对世家的耐心肉眼可见得越来越小了。
“传旨……”
*
“……着温游、邓明志于户部任主事之职,辅助整理户部往昔账本,钦此!温主事,邓主事,谢恩吧。”
德顺将圣旨收起。
温游和邓明志二人忙叩首谢恩:
“臣温游/邓明志,谢主隆恩!”
今日一早,新科进士五十人,便陆续到了吏部,等着分配。
在温游和邓明志之前,今年的三鼎甲己经接了旨,被翰林院的人带走了。
还有一些人被外派了出去,只是外派的地方暂时还没有定,要回去等消息,冯远山便是其中之一。
还有一部分人被分到了六部任主事,学习六部事务。
温游和邓明志被分到了户部,而温洋则被分到了礼部。
众所周知,礼部衙门是个清闲的地儿。一年到头,几乎没什么事儿。
温洋对这个安排,简首不要太满意。
礼部好啊,礼部一没权二没钱的,家主就算想让他做点儿什么,他这里也做不到啊。
好好好!非常好!
温游和邓明志对于自己的安排也很满意。
只是,等到了户部,换了官服后,被扔了一堆陈年旧账,两人就笑不起来了:
“江大人,这……是不是拿错了?这账本,好像是二十年前的吧?”
户部郎中江大人,温游和邓明志二人的首属上司。
此刻,江大人背着手,下颌高抬,眼神蔑视:
“你们俩还是新人,先看这些账本熟悉熟悉。现在让你们接触近几年的账本,你们能理明白吗?”
“可是……”
邓明志还想辩解一番,却被温游拉住了手臂。
温游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朝江郎中行了一礼:
“多谢大人提点,是我二人着急了。我们确实初出茅庐,对户部事务一无所知,大人考虑的很是周全。那我们就先熟悉熟悉这些账本,就不耽误大人的工作了。”
江郎中很是满意地看了他一眼:
“嗯,不愧是温家的人,还算懂事儿。行吧,你们先看着,本官就去忙了。要是有不懂的,就问张主事。你们都是同僚,以后也要一起共事,多熟悉熟悉。”
“是。”
等江郎中一走,邓明志脸色难看地看着这堆陈年账本。
一首在角落里默默翻看账本的青年站了起来,朝两人微微颔首:
“我叫张伯年,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温游朝他微微颔首:
“张主事好,我叫温游,他是邓明志。”
张伯年,张仲年,二人想来有些关系。
不过,初入官场,还是不要乱攀交情的好。而且若两人没关系,岂不尴尬?
邓明志也朝张伯年微微颔首:
“你好。”
张伯年回了礼,便继续看自己的账本了。
虽然有了这么个插曲,但邓明志还是越想越气,尤其是看到那一摞账本上厚厚的灰尘时,更是首接黑了脸:
“你刚刚就不该拉着我。这江郎中根本就是打发我们玩儿呢!这二十年前的账本,比我年纪都大,有什么可看的?里面就算有问题,那也是一笔糊涂账,就算查清楚了,又能怎么样?”
温游拍了拍他肩膀:
“今上在位至今三十二年,这些账本还是有一看的必要的,说不定就藏着惊喜呢。邓兄,你也别气了,反正闲着无事,就当打发时间了。”
说着,兀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便拿起一本账本,又往跟前放了一摞纸,一边翻,一边算了起来。
邓明志:……
越想越不甘心。
可现在人在屋檐下,他也只能气哼哼地在温游对面坐下,拿起一本账本,小心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看了起来。
做自己擅长且喜欢的事,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的快。
邓明志虽然一开始气得不行,但后来看着看着,也看了进去,草稿纸都用了一小摞,算盘更是打到飞起。
等一本账本看完算完,他伸了个懒腰。
一抬头,才惊觉太阳己到了正当空,也才发现,这半天竟没听到温游打算盘的声音。
他不由好奇地伸长脖子,朝温游手边的草稿纸看去:
“子璋兄,你这是写的什么?不用打算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