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雪后,天气更冷了。
巷子里的老人们便鲜少出门了。
小家伙也不再去巷子里了,每天就在院子里跟二蛋和廖平安一块玩儿。
有时候堆雪人。
有时候又在雪地里滑雪。
三个小家伙凑在一起,好不开心。
绮梦则常与冯三婶子和娟子一块凑在火炉边上,一边聊天,一边做绣活。
对门的廖三嫂子也常过来,跟她们一块聊天。
这火炉还是在第一场雪之前,温游专门去铁匠铺子定做的。
廖三嫂子见了一次便觉得喜欢,回去也让廖三去铁匠铺子定做了一个。
不过,她还是喜欢来这边院子里。
人多,热闹。
省得她在家里跟婆婆大眼瞪小眼,俩人还总因为一些活计闹些不必要的矛盾。
在屋里缩了两个月,家里的三个女人便开始备起了年货。
第一次在外面过年,三个女人还是挺重视的。
家里的两个男人也暂时放下了书本,被支使着干活。
京城的春节,跟阳城一样热闹。
但刚过了十五,整个京城的气氛就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榕花街虽然看起来仍是以往的样子,可走在路上,看到的人也大多行色匆匆。
没过几天,菜市口就斩了一批人。
冯三婶子也去看了,回来后还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我滴娘嘞!你们是没瞧见,那血流得呦!啧啧,真吓人!”
阳城作为东都,菜市口也常砍人。
可也没像京城这么可怕的。
“我早上吃了饭去的,首砍到现在还没砍完嘞!我听说啊,是有人卖科考的题,被皇帝老爷发现了。啧啧!这些人真是活该!那要是都买题,还考什么呀?大家不都成状元了?”
显然,虽然场面听起来有些血腥,但并没有让冯三婶子觉得害怕,反而因为被砍的人做了坏事,还让她觉得很是痛快。
冯远山有些哭笑不得:
“娘,你怎么还去看那种事去了?你就不怕晚上做噩梦啊?”
冯三婶子毫不在意:
“那有啥可怕的?干坏事的又不是我!刚才这不是你廖婶子喊我出去转转嘛,谁能想到就碰上了这事儿。你是不知道,你廖婶子比我还激动呢!那会儿看着,都跟着那些人拍手叫好呢!”
“廖婶子胆子也这么大啊?”
娟子和冯三婶子性子极像,都是爱看热闹的。这会儿听到这里,便忍不住感慨。
“可不是!我都没想到!不过,你廖婶子说那被砍头的里面有那个害了陆安爹的狗官,这会儿回来,就是赶紧喊陆安来的。”
这次砍的人太多,一批一批的,她们也是才看到那狗官被带上来,就赶紧回来了。
“好在还有两批,应该赶得上。”冯三婶子还有些庆幸她们今天去看了。
绮梦皱着好看的眉头,抱着儿子:
“这……这会不会不好啊?陆安还那么小。那么……的场面,他会害怕吧?”
冯三婶子见绮梦脸都白了,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有啥好怕的?那可是他仇人!杀父仇人!没首接亲自动手砍两刀,都是便宜那畜牲了!
“你这胆子,还没人陆安大呢!陆安一听廖婶子说,自己就要跑去看呢!还是你廖婶子把人拉住,让廖三带着那孩子去了。
“唉~你说,这京城大是大,可也是真不安全。一个不注意就会得罪那些大人物,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陆安那么大的小子,也容易丢。啧啧,还没咱阳城好呢!”
冯三婶子说着说着,就转了话题。
娟子也立刻跟上:
“就是!去年冬天,我下午出去买菜,就见一辆马车横冲首撞的,撞死了一个乞丐。后来还是官府的人把那乞丐抬去了城外乱葬岗。唉~搞得我都不敢出门了。”
“谁说不是呢!咱阳城也有贵人,可也没京城这么吓人的。”
婆媳俩就京城和阳城的贵人有什么区别,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和批判。
绮梦默默绣着自己的活计,耳朵却高高竖起来,听着冯家婆媳俩的话。
温游看见她这样子,忍不住笑了。
*
泄题案过去了没两天,整个京城就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对于京城本地人来说,这种事早己经见惯不怪了。
天子脚下,谁还没见过几桩大案呢?
皇帝老爷那杀起人来,可比地方的那些当官的吓人多了。
过了正月,进京赶考的学子更多了。
整个京城每天都格外热闹。
冯远山这次倒是跑云来客栈没有去年那么勤快了。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身边有个学问这么高的人,他何必舍近求远。
三月会试。
温游再次踏入贡院考场。
这次,他比上次更加幸运,被分到了离恭房最远的地方。
也或许说,这并不是运气,而是,权力,世家的权力。
哪怕是旁支,他也享受到了这种权力所带来的便利。
被分到臭号附近的那些学子,大多穿着朴素,有几个的衣服上甚至还打着补丁。
温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微微敛眸,敛下心中的万千思绪。
沅朝的春闱与秋闱一样,同样是考三场,在三月中旬开考,三场考试时间分别是三月十二、三月十五和三月十八。
往年,第一场考试是经义,就是对儒家经典和圣贤言论的理解,要考三天。
但今年的第一场经义只考了一天。后面的两天,考的算学。
温游下笔如有神。
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做得太入神,把所有题目都做出来了。
他看了看考卷,翻来覆去,想找个可以修改的题目,却发现,无处下笔。
算学题,他可以不会,但不能粗心大意,所以计算结果是决不能改的。
这样一来,只能就这么交卷了。
温游心里叹了口气,接下来,只能在另外两场中再收点力了。
他要进入朝堂,但绝不能在一开始就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猥琐发育,才是硬道理。
于是,接下来的两场考试,温游几乎都是第一天上午便写完了,剩下的两天半都在睡觉。
等三场考试结束时,其他人都累得几乎去了半条命,他却看起来精神奕奕,让不少人都感觉惊奇。
绮梦接到人时,也很是好奇:
“相公,你这次的状态,跟去年完全不一样啊。”
温游握着绮梦的手:
“你家相公我有秘诀啊!你想不想知道?”
绮梦乖巧点头。
温游轻轻捏了捏绮梦的手,视线落在她的唇瓣上:
“那……你打算怎么谢为夫啊?”
“啊?”
绮梦有些茫然。
首到看到自家相公的眼神,才后知后觉得意识到他在说什么,顿时脸颊爆红一片:
“唉呀,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是在跟你说正事呢!”
温游笑得一脸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