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抬脚走上拢鸢楼，慕羡临也随之跟上，细细打量着，九重鎏金藻井盘旋着五爪蟠龙，龙睛镶嵌的夜明珠在晨曦中流转七彩光晕。
汉白玉阶浸着百年沉香的暖雾，朱漆廊柱缠绕金丝楠木透雕的《八十七神仙卷》，飞天衣袂在透窗的日色里泛起流云纹。
不得不说，帝王为博美人一笑也真是煞费苦心，一座楼建的如此富丽堂皇。
两人踏上最后一阶台阶，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两人脚步一顿，琉璃瓦当坠着青铜檐铃，风过时千声碎玉与编钟余韵共振，惊起檐角嘲风兽口中含着的鎏金火球。
可让两人顿住的并不是这些华丽的装饰，而是站在中间的‘人’，苏九缓缓靠近。
那‘人’的每个关节处都绑着一条红线，垂着头，姿态扭曲，就好像被人生生折断关节的木偶，所有关节逆向扭曲成挣脱的定格，只要红线一提她便会动……
苏九低下头仔细查看着，人偶面庞画着褪色的花旦妆，后颈朱砂符咒被三股绞银线勒出溃烂痕迹。
空心腹腔里塞满发霉的祈愿签与断发，腕关节转动的吱呀声暗合招魂铃的节奏。
褪红戏服摆动时，能看见脊椎处密密麻麻的针孔——那是三十九个夭折童灵寄宿的巢穴。
苏九看着眼前的一切发出感叹:“是个高手……起码兑级以上……”又转头看向慕羡临:“跟你背后的那位比，你觉得谁更胜一筹？”
慕羡临明白苏九在问他帮他做事的人，他靠在鎏金柱打量着人偶:“彼此彼此吧……”其实他也不知道谁更强，好像差不多。
戳了戳木偶的脸，将它的头抬起，苏九看着那张与江鸢三分像的脸，皱眉怔愣了一瞬，收回手轻捻手指:“啧，是江恬……”
“她的皮被扒了，套在木偶上。”苏九语气平淡，指尖轻抚木偶的手臂，眼神如同在看一件珍品……
她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转身朝皇后寝殿而去，慕羡临看她的样子不知道她想干嘛，但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快步追上她，与她并肩而行:“阿九……你去哪儿？”
“找江鸢！”苏九眼神坚定，犹如去打一场酣畅淋漓的战争……
“你找皇后做什么？”慕羡临满脑子疑问，她不会是要找皇后算账吧？问她为什么草菅人命？还是去问是谁杀的江恬？
慕羡临拉住苏九的手，眼神里带着急切:“阿九，本王知道你心善，但你别乱来！”他是真怕苏九出什么事。
苏九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心善’形容自己，心里还是很感动的，但是他属实有些眼瞎了。
到了皇后寝宫，下人通传后苏九和慕羡临一同进入，苏九目光首首落在练习书法的江鸢身上，一旁的贺尘阕被她当空气一样忽略。
苏九走上前看向江鸢的字:“哟！练着呢！”江鸢抬头莞尔一笑:“嗯，你觉得本宫写的怎么样？”
行完礼的慕羡临扯了扯苏九的衣袖:“阿九，注意点……”
苏九没理会他，站在江鸢身边，一只手环抱住江鸢，握住她执笔的手，在纸上写了个‘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