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羽含笑的脸上没有丝毫尴尬,指了指他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土豆炒牛肉盖浇,笑着说道:
“思思,我不抢就是了!另外,要来试试我的土豆炒牛肉吗?”
陈思思犹豫了一下,但看见自己餐盒中几乎被云梦羽夹完的菜肴,还是点了点头。
云梦羽笑着将这盒土豆炒牛肉推了过去,静静看着陈思思优雅的进食。
而他自己则是因为没有那么在意形象——早就将自己的肚子填饱了!
午后和煦的阳光透过绿叶与枝丫,在凉亭的石桌上洒下斑驳光影。
陈思思低头专注地吃着午餐,却总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微微抬起头,正好对上云梦羽那欣赏美好事物般的专注眼神,俏丽的脸颊不禁微微发烫。
“云梦,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我的脸上又没有花儿?”,陈思思小声提出了抗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自然。
她这句话的下意思是让云梦羽不要一直盯着他,但对方的目光依旧没有收敛。
云梦羽目光柔和,轻声说道:“我在想思思,你之前是不是很孤独?”
这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低头扒饭的陈思思心中激起层层涟漪,颤动不已。
还没等陈思思回应云梦羽的话语,突然就被饭菜中夹杂着的辣椒不小心呛到了。
辛辣的异物堵住呼吸道引起的剧烈咳嗽让她满脸通红,难受不已,更是刺激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或者说,陈思思的眼眶已经变得了起来,距离泪水流淌而下只差一个契机。
“思思,你还好吗?”
云梦羽神色瞬间紧张起来,飞快地来到她身后,动作轻柔地拍着陈思思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节奏均匀而舒缓。
同时,他迅速递过去几张纸巾和一盒插好吸管的优酸乳,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关心。
“咳咳咳……”
陈思思好不容易咳出了堵在喉咙处的那细碎的红辣椒片,简单地用纸巾擦拭了一下沾着点口水的嘴唇。
刚刚异物伴随着剧烈咳嗽出去的同时,眼眶中积蓄的水气终于也化作了泪水,顺着两侧的脸颊流淌了下去。
她就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吸食着优酸乳,冰凉酸甜的液体滑过喉咙,难受的气管灼烧感渐渐消退。
云梦羽则是适时地拿起纸巾,为陈思思擦拭掉泪水流淌的痕迹。
而被他如此细心呵护的陈思思,此刻的心中也没有什么害羞与不好意思,有的就只是劫后余生的小庆幸。
“呼~呼,总算活过来了!刚才真是难受死我了!”,她长舒一口气,声音还有些沙哑。
这是因为刚才的剧烈咳嗽导致的小小后遗症,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成正常清脆的萝莉嗓音。
“有这么夸张吗?”,云梦羽收回了轻拍背部的右手,忍不住笑着打趣。
陈思思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要不你亲自试试辣椒堵住呼吸系统的感受?”
云梦羽想也不想地就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又狡猾的神情:
“哈哈哈,我还是不了!刚刚看你的反应就知道——那种感受绝对会很糟糕的!”
“那你还那样说!是想看我的囧样吗?”
陈思思将最后一口优酸乳吸尽,把空盒轻轻放在一旁,抬眼看向重新回到对面坐下的云梦羽,有些小女生的不高兴。
经过刚刚那番小插曲,他们两人之间原本若有若无的陌生隔阂感,正在被悄然打破着,如同被融化的冰雪,绵延在陈思思的内心中。
云梦羽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一个劲地拄着手掌,准备看着陈思思继续吃饭。
陈思思没有让他如愿,毕竟刚刚经受了那种事情,她短时间内实在是没胃口继续品尝食物的味道。
而且心头的不好意思又重新涌了上来,让她迫切想要转移云梦羽的注意力。
于是,陈思思决定接上云梦羽之前那个话题:“对了,云梦你之前为什么要那么问我?”
“什么为什么?拜托思思你说清楚一点?或者给一些提示。”
突然被问话,云梦羽从欣赏的目光缓过神来,下意识地有些脑袋不清晰的接话道。
陈思思忍住想要气得跺脚的冲动,平复呼吸后,低着脑袋补充道:
“就是你之前突然问我内心是不是很孤独,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一种莫名的直觉、又或者说这是内心孤独者之间的情感共鸣。”
云梦羽调皮地对着陈思思眨了眨眼,“思思,这两个理由你觉得哪一个更能让你接受,那就是我所回答那一个!”
“云梦,你这算什么狡猾的回答?这样的回答我可不会认可。”
云梦羽那略带一丝开玩笑的语气,让陈思思忍不住翻着白眼,有些抱怨。
“思思,其实你不用一直这么心累的。如果有什么积压在内心中的心事,可以尽情地向我这个陌生的朋友诉说。”
云梦羽突然极为认真的说道。
陈思思看着云梦羽认真的眼神,明白对方或许真的看出了自己内心中的孤独。
气氛陷入了沉默,云梦羽那么耐心的等待着陈思思的倾诉。
终于,陈思思在他认真关切的眼神中妥协了。
“云梦,你既然想听这些无聊的故事,那么我就说说吧!在你出现之前,我内心的确感受到的只有孤寂。”
“最开始,我的年龄尚小的时候,妈妈第一次教我弹钢琴,那时我的心情是欣喜的,也是新奇的,像是第一次遇见了好玩的玩具……”
她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学弹钢琴时的欣喜,再到为了参加比赛刻苦练习的日子,以及母亲对她越来越严格的要求。
陈思思一边诉说着自己从小到大发生的事情,一边在脸上留下了不知道是心酸还是沉默的泪水。
云梦羽默不作声的拿出纸巾,伸手在陈思思两边脸颊上轻轻擦拭着泪水。
陈思思微微一怔,苦笑着说:
“我不想让父母失望,所以我努力的做好他们安排的一切,成为了老师和同学眼中的好学生,也是父母眼中的乖女儿。”
“但与此带来的是,我越来越少的空余时间。一天的课业与放学后的各类辅导班,几乎挤占了我除去吃饭睡觉之外的所有时间。”
“这些其实我都能够忍受,毕竟都习惯了。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的内心充满了孤单。”
“因为爸爸妈妈都在忙于自己的工作和事业,陪伴在我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我每次回家,都期待着他们能够回家。”
“然而,回家之后留给我的,就只有保姆早已准备好的可口饭菜。饭菜再是可口,没有了家人的陪伴,也只是索然无味的生存必需品罢了!”
“父母的期望与期盼化作了锁链,将我捆束在了一个小小的封闭空间中,有些喘不过气来。”
“有时我不禁在想,自己是否就如同监狱里的囚徒一般,希冀着每一次外出放风的机会。不同的是我所期望的只不过是父母的陪伴而已。”
“但就算这是这样微不足道的期盼,我也很少实现过。每次迎来的都不是父母的怀抱,就只是冰冷又空荡的房间。”
“每天晚上就只能抱着父母曾经送给自己的玩偶入睡,睡醒之后继续上一天的循环。”
“而我在学校中的生活,你差不多也看在眼中,虽然与同学们都维持着不错的关系,但这也只是表面上的同学情谊而已。”
“不管是在学校之内,还是在学校之外,我都没有一个真正能互说真心话的朋友。”
“那你的同桌那名叫做王默的女生,也不算你的朋友吗?”,云梦羽适时的插口,好奇问道。
“王默她?”,陈思思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但还是解释道:
“她的性格很善良朴实,但她大部分时间看向我的眼神中都带着一抹自卑,懦弱的性子也不敢和我有过多的接触。”
“如果不是王默的性格过于自卑和内向,她或许可以成为我第一个朋友。但现在……”
“现在我很荣幸能够成为思思你人生的第一个朋友!”,云梦羽笑嘻嘻的接着话。
陈思思轻哼了一声,忍不住吐槽道:“云梦,我很好奇你的脸皮一直都是这么厚的吗?”
虽然两个人的接触时间很短,但在云梦羽的刻意引导之下,陈思思倒是能够卸去表面的大小姐伪装,轻松惬意的说出一些心中想法。
云梦羽不以为意的笑着回答:“脸皮厚点不好吗?若是我脸皮不厚,那思思你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交上第一个朋友。”
陈思思给了他一个白眼后,突然表情有些较真的问道:
“云梦,我的心事你已经知道了。那么接下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够认真回答我。”
感受到少女心底的重视,云梦羽立马没了之前那副笑嘻嘻的轻浮模样,表情严肃认真的说了一句:
“问吧!我不会骗你的。”
希望如此吧!陈思思在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后,语气轻柔地问道:
“云梦,你也不必如此严肃。我只是想知道——今后你会不会因为我没有更多的时间陪你从而远离我?”
云梦羽先是认真地对上陈思思的视线,说了一句斩钉截铁的“不会!”。
“想必我这么说,思思你也不会真的完全信任我。那么你不如将这个问题尘封进未来,让时间来证明我是否说谎!”
随即,他又轻笑着来了一个转折。
“云梦,你还真是没个正形!这算什么回答,不是又将问题抛回给我了吗!”
陈思思原本的心情有些忐忑,但听到云梦羽这么一个不是回答的回答后,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什么样的回答不重要,重要的是思思你接不接受我这样的答复。”,云梦羽摊了摊手,似是有些无奈。
“好吧!勉强算你过关了。”,陈思思的嘴角上扬,勾出了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
一番对话结束之后,陈思思原本消失的胃口又重新涌了上来。
感受着半饱的肚子,她清楚如果不吃饱的话,放学之后的课外辅导班绝对会上的很难受。
于是,她又重新拿起了放置在一旁的筷子,继续了未尽的午餐时光。
云梦羽见此,继续观察着陈思思可爱漂亮的容颜。
不过这次的他为了让对方不再感受到视线的压力,云梦羽时不时就会提出一些话题。
从双方饭菜的口味聊到学校里曾发生过的趣事,再到陈思思放学后的辅导生活。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云梦羽在讲、陈思思只是时不时的回复一两句,但两人越聊越投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
云梦羽能够感受到——陈思思心底对于他这个刚认识的陌生朋友的隔阂感正在一点点消失,好似变成了认识了很久的知心朋友一般。
纵使这是他主动进行引导的,但陈思思心底感受到的轻松惬意却不是假的。
……
随着午餐时间彻底的结束,陈思思收拾好饭盒放入了书包。而云梦羽则是随意找了个垃圾桶扔掉了。
毕竟他的餐盒就只是普通的一次性餐盒而已,用完不扔,难道还要带回去吗?
陈思思原本想着回教室安静看一会儿书,或者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
现在的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一点,是属于午休的时间。
就算有人想在教室中闹出动静打扰他人,也会被值班老师阻止。
所以,这个时间回教室是最好的休息时机。
但云梦羽却有不同的意见,指了指这座偏僻凉亭远处的小树林过道,提议道:“思思,去那里坐坐,好好聊一聊天,如何?”
陈思思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而是提着书包一步一趋的跟着云梦羽来到了小树林里面的过道。
就这样,两人朝着小树林里边的座椅区域走去。
用纸巾擦拭了一下座椅表面的尘土后,云梦羽和陈思思在多人座椅上相依坐了下来。
恰在此时,微风轻轻拂过小树林,带来丝丝凉意与清爽。
“思思,我来给你讲个笑话,你听好不好笑?”
云梦羽率先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开始说起几则有趣的笑话。
“可以呀!不过若是你讲的笑话不好笑,或者只是个冷笑话的话,我可不会买账的!”
陈思思右手轻拢起一缕秀发,开玩笑般说道。
“笑话到底好不好笑?还需要你听了再作评价!”
云梦羽自信地回了一句后,便绘声绘色的讲述起了准备的笑话。
配上他脸上生动的表情和夸张的动作,陈思思被逗得接连几次掩嘴轻笑,银铃般的笑声在树叶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