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马锡港笼罩在湿热的海雾中,咸腥的季风掠过市集褪色的帆布棚顶,将香料与铁锈混杂的气息卷入罗翔云望着蒸汽船烟囱喷出的滚滚黑烟中,在天际间晕染开工业文明的阴云。
拖挂着漆色斑驳的船舷与锃亮的西洋蒸汽轮形成刺目对比,恰似这个时代新旧文明碰撞的缩影。
出门己满一月,罗翔云在淡马锡的市井间穿梭,购买了不少好东西。
挑选的布匹、毛织品和五金制品琳琅满目,装满了船。而从兰芳启航的船只上,满载着生丝、丝织品、中药材、瓷器、香料、粮食、酒类和茶叶,这些货物是兰芳对外贸易的重要支柱。
西方人凭借先进的蒸汽机技术,使得许多五金及布匹、毛织品的价格低廉,几乎垄断了市场。
淡马锡虽小,却是一个完全依赖进口的地方,几乎每一样东西都需要从外界运来。
“小翠,一个月了,我们要回兰芳了。这段时间玩得开心吧。”罗翔云侧头望向身旁的丫鬟,语气轻松中带着一丝疲惫,却噙着温煦笑意。
他己吩咐酒店的服务员帮忙整理行李,准备启程。
“好吧!听少爷的。”立身后的姑娘绞着靛蓝衣角,发间银蝶簪随点头的动作颤动,海风卷起她鬓边碎发,在逆光里织成细密的金网。
用蒸汽轮船拖旧木船,也不是他的首创,方便也实用。
西方人有着更先进的蒸汽机,所有很多五金及布匹、毛织品都是价格低廉。
淡马锡非常小,所有的东西几乎都需要进口。
然而,此时在兰芳的大总制府的紫檀屏风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三足青铜鼎内未燃尽的檀香正吐出最后几缕青烟。
三大家族与罗家支脉之间,气氛却显得异常紧张。为了凑齐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的定金,他们七上八下地忙碌着,但时间紧迫,抵押事宜根本无法谈拢。
大总制府内一片哀色,所有人都在叹息。
胡家胡万年枯枝般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汝窑茶盏,浮肿的眼皮下泄出精光,他皱着眉头说道:“刘大总制,我们不可能连饭都不吃,所有钱都交出来。反正我们的股份不多,这事帮不了你。”语气中带着无奈。虽然现在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在利益面前,谁又能顾及他人?
“对,老胡说的对。我们的股份并不多,钱己经出了,这事我们就不参与了。”周家的周康年也站起身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看着罗家的二爷站起身来,刘恩官眉头皱的更深了,龙纹椅扶手上的鎏金云纹己被磨得发亮,他猛然拍案时,镇纸下的《兰芳法典》簌簌震颤:“诸位,钱不齐,罗义伯不会签字的。你们也不想之前给的钱打了水漂吧。”
“刘总制,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拉我们入水,送我们上路?”罗鼎倡双眼微颤,带着杀气,我罗家支脉也不是泥捏的。
这时一个独眼龙百夫长单眼一转:“大总制,我有一计。”说完偷偷上前附耳低语道:“如今罗家虽为大将军,只是余下几千家丁,并不是时时在罗府内。我们只需要借些银两,弄多点人搬进罗家,内应外合之下,百十家丁又没火器...”
“胡闹,这可是有法治的兰芳...”刘恩官右手重重一拍龙扶手而起,气火攻身,犀角扳指在龙纹扶手上刮出刺耳锐响。
他剧烈咳嗽着,涨红的面皮下青筋虬结,似要挣破那层苍老的皮囊。
独眼百夫长忽然咧嘴,残缺的牙床间溢出森森寒气:“大总制,这是土匪干的,关我们什么事?”
“你,你,你...”刘恩官捂胸咳了起来,脸红成一片,这要是传出去,大总制当土匪还做得了人吗?
这时的鎏金蟠龙柱的阴影里,周康年慢条斯理地拈着翡翠扳指,忽然倾身向前,暗纹锦袍在烛火下泛起粼粼波光,冷语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只要做的绝,谁人会知道。”
大堂之内瞬间哑火,一片安静。
檀香氤氲中,罗鼎倡听后冷汗浸透中衣。他望着窗棂间漏下的光斑,恍惚看见兄长执剑立于罗家祠堂,剑穗上缀着的东海明珠,正是他弱冠那年亲手系上的。
“不行不行,这可是我大哥,罗家主脉...”他擦了擦冷汗,内心急火攻心,叫他弑兄,万万做不到。
单眼佬一只塞励的眼神而下:“这是唯一的好办法,罗二爷,老十可是继子大哥。此时十三少并没在家,罗家主脉一断,他就是无根之木。老十可以鸠占鹊巢,合法合理抢占罗家,你二脉就是主脉。大将军的位置也是你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是老十己经被赶出家门了。”
“又没登报纸,只要大总制装成不知道。你好,我好,大家好。”
刘恩官这时眼神侧瞄了一下众人的目光,装的一本正经,不过内心己然有了决定:“诸位,如今再无他法,你们看如何是好。我答应各位,解决了这事,刘家与三大家族同享兰芳。内政、军政、民政、商政一家一个位置。”
胡家胡万年一拍大腿:“好,我胡家势弱就要民政。”
周家周康年也是捋了捋胡子,盈盈一笑:“我胡家就勉为其难,要商政吧。”
罗鼎倡叹了口气,头无力垂下:“我罗家还是要军政吧。”
刘恩官再次一拍扶手,大喝而起:“好,就这样办了,一人献出50万两,事件办妥后钱再还给大家。罗家里抢来的钱平分,我猜也罗家起码有三百万两左右,古董字画不在少数。”
周家周康年冷瞄了一眼,有什么够零元购又或者是买了东西到手,回来的钱更多更爽了,大喊一声道:“今晚之事谁说出去了大家共伐之。”
......
第二天清晨,薄雾笼罩着整个坤甸城,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斑驳的光影。
几大家族的人士纷纷拱手而至,踏入罗家大堂。堂内布置得庄重典雅,木制桌椅散发着淡淡的檀香,与窗外的宁静形成鲜明对比。
无数工人抬着一个个木箱鱼贯而入,每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这即将发生的交易
罗家的人群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似乎他们从未想到过大难的来临。气氛既紧张又期待,仿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不安。
“罗义伯,钱我们带完过来了,没有问题就在契约书上签名留印吧。你们拿了钱,我们接管兰芳公司,互不相欠。”刘恩官抱拳说道,笑容掩盖不住内心的忐忑。他微微垂头,目光闪烁,似乎在掩饰内心的焦虑。
罗天路坐在正座之上,摆了摆手,抿了一口茶水,语气平静却略带冷意:“这数还没点清呢?不如先喝口茶水。”他眼神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仿佛在审视每一个人的内心。
周家周康年站了起身,抱了抱拳道:“我西大家族族长都来了,难道还能骗义伯兄不成?每个箱子翻开查看一下就行了,后面你们慢慢称。我们也要做人的。”他声音洪亮,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狡黠。
这时的罗鼎倡也站了起来:“大哥,数是不会错的,大家也是大忙人。差多少二弟我补上。”他语气轻松,但嘴角却微微抽搐,似乎心中也有几分不安。
“这个...”
“义伯兄,你问一下下人粗数一下就行了,我等还要去接管兰芳公司。”刘恩官再次抱拳低头一礼。
“好吧,张伯,箱子与银两查看过没?”罗天路侧头看了一眼堂内的二管家,问道。
“老爷,每个箱子都打开看过了,按数量正常没有问题。”
“好吧,我签,我也老了,拿着银子养老行了。以后兰芳的路要靠你们走了。”罗天路摇了摇头,还是在文书上签字,盖上印章。交易算是完成,也了了他的心愿。
刘恩官接过契约文书,抱了抱拳再次一礼:“义伯兄,我等就去接收兰芳公司了,不打搅了,告辞。”
看着众人纷纷离开,罗天路总感觉有些过于顺利了。他抿了口茶水,缓了缓心情。然而,没有人注意到三人低着头,人人狡诈地阴笑着走出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