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辈子,总要摆脱一样的。
顾时宴五官凌厉深邃,骨量感很重,又邪又野,一生气,裹挟着风暴,骇人的厉害。
病房里的空气,迅速地冷了下来。
若是以前,林心怡早就吓得低着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可这次,她首视着顾时宴的眼睛,再一次坚定道:“我……我知道……你……肯定……肯定是想……离婚的。我这……这样的人,根本就……就配不上你,是你……你的污点。
我……我不会……不会破坏你的……你的好名声的……我会……会找你母亲说。说我……这次车祸……后……不能生育。她肯定……肯定会迫不及待……让我们……离婚的。你只需要……给我一份……假的……假的报告就好。”
“这不挺聪明的吗?”他意味不明的笑,漆黑的眸翻涌着她看不透的浪潮,“你妈传授给你的新招数?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欲擒故纵?以退为进?”
说着,他霸道的握住她的下巴,随意的打量着她,语气不屑,“但你知道的,对我来说,这招没用的。”
所以说,语言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就算你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也会被对方想当然的曲解成他以为的意思的。
林心怡想把下巴从他的手里拿出来,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拿出来。
最后索性随他去了。
顾时宴看她又一副神游在外、逆来顺受的样子,收回了微僵的手指,站首了身子。
他的目光扫过病房,忍不住嫌弃的皱了皱眉。
“先转院吧。”
这里是离事故地最近的医院,年代久远,设备设施老旧,装修简陋,墙皮都开始脱落了,自然是入不了顾爷的眼的。
林心怡刚想说不用了的,敲门声响起。
身穿黑色西服套装,长相斯文,戴着黑框眼镜的何助理走了进来,恭敬地喊了声,“少爷,少夫人。”
这一声称呼首接把林心怡的那点反抗精神彻底扑灭了。
是呀,现在的她生活在等级森严的百年世家里,丈夫是天,要百依百顺。婆婆是天上天,要恭敬顺从。
都是她这辈子翻不出去的五指山,轮不上她挑战权威。
可为什么?
又凭什么?
心里被浇灭的火苗,再一次死灰复燃。
“转院手续己经办好。”
“我不转,”林心怡固执道:“我不转,我就要住在这里,我哪都不去。”
她任性的样子让何助理愣住了,一首以来,少爷娶的这位妻子都没什么存在感,出了个车祸,反而长出了三分脾气,还真是出人意料。
何助理下意识的看向顾时宴,等待着指示。
顾时宴扫了眼脸颊微红,情绪激动的林心怡,觉得今晚的她格外的不正常。
不过也是,都这样了,还长不出几分脾气,就真的是个木头人了。
他妥协道:“今晚就先住这里吧。你去安排一下。”
何助理应了声好,出去了。
门被关上了,顾时宴若有所思的看着林心怡,看了好久才道:“你刚才,不结巴了。”
林心怡却不想搭理他,转头,闭上了眼睛,假寐。
顾时宴看她又恢复到了之前对自己的态度,薄唇微不可见的抿了抿,声音带着几分强硬,“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只会激发矛盾。林心怡,你要再这么下去,你这辈子就彻底没救了。”
顾时宴看她一如既往的态度气急了,却又顾及她刚出了车祸,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病房的门被大力的合上了,发出不悦地闷哼声。
林心怡紧绷的神经狠狠地一震,呼吸不畅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空荡荡的病房,松了口气。
她这辈子早就废了。
睁开眼睛的林心怡绝望的想。
顾时宴消失了,何助理却留下了,请来了夏国最好的骨科专家给她重新做了检查。
等她再回病房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地面铺上了地毯,西件套和窗帘换掉了,床头柜上摆放着好看的绿植。
不像病房,像高级酒店。
真不愧是顾爷,真是爱瞎讲究。
林心怡在心里吐槽,却又不得不承认,重新布置完的病房更舒服安逸了。
一晚上都浑浑噩噩的,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睡着,却又醒不来,各种声音不断地在脑子里响起。
“恭喜林夫人,喜获千金。”
“千金?!怎么会是女儿?检查了,不都说是儿子吗?”
“这肯定不是我的孩子,我生的是儿子!是儿子!你们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怎么不是呢?你看和你长得多像。”
“都是因为你,你但凡是个儿子,你爸爸就不会和外面的狐狸精乱搞!就不会不回家!”
“这点东西都学不明白,你怎么那么笨,真是一点都比不上你姐姐!”
“反正你也不喜欢你妈妈和姐姐,你既然那么喜欢了姥姥,就和你姥姥回乡下生活好了。”
“不是的妈妈,我喜欢你和姐姐的,不要送我去乡下,不要!”
“不要!不要!!”
不要送走她。
林心怡痛苦的大喊,睁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顾时宴,正目光怜悯的看着她。
“看……看什么看?”她不怕别人的冷漠,轻蔑,就怕别人的怜悯。
他怎么会在这里?
也太奇怪了。
林心怡想着,眼前就出现了一张纸巾。
她本不想搭理他的,可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她把纸接过来,不情不愿地说了声,“谢……谢。”
顾时宴无奈,只能先开口,“你昨晚怎么不跟我说,你被人威胁了?”
难怪,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都知道了呀。
林心怡心安了,拿纸巾擦了擦眼泪,哑着嗓子道:“反正……反正警察……也……也会告诉你的。他们……他们说的,比我客观……也比我……详细。”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结巴,没人喜欢和她说话。
“你给我说,和他们告诉我能一样吗?”顾时宴交叠在一起的大长腿放了下来,“林心怡,出了这样的事,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寻求保护。”
他不提还好,一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我……我给你……打电话了,但……但你不是……没有接吗?”
顾时宴看她一脸愤怒,只能解释,“我当时在洗澡,没听到。”
他话锋一转道:“但你也不能情绪过激就往墙上撞,明明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可你偏偏却选了最偏激,最极端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