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麻木的起身,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被父母看到了肯定又要挨骂。她不敢,也不想回去。
可她身上没多少钱,未成年,也住不了酒店,就去了网吧。
好多年过去了,她知道人应该往前看,应该释怀,知道自己钻牛角尖不过是为难自己,对霸凌的人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
有时候她也听娇娇提起过他们,他们凭借自己的能力,身世,或者运气,在各行各业发热发光,混的风生水起,会气的牙痒痒,心里默念,天道不公。
可那又如何,除了气到自己,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知道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可她就是觉得她命不好,讨人嫌,遇不到真心对她的人,也不想再遇到了。
她依旧记得那晚所有的感觉,它们是那么的清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某个瞬间,就从灵魂里钻出来,侵蚀她,吞没她。
真心被辜负,被背叛,被践踏的感觉,真疼呀。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她擦了把泪,挤出一个笑,声音嗡嗡的,“你……这种人……肯定……不信命的。可我……我这种人……信……信命。”
“我是那种人?你又是那种人?”
这话,她姐姐也说过,只不过,现在的她,己经没力气,也不想解释了。
他们这种出身好,运气好,长得好,有能力的天之骄子,本来就生活在另一个国度里,简首就是两个物种。
她喝光了水,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清了清嗓子对他道:“你……你肯定……没……没读过……张爱玲的……《茉莉香片》吧,有时间……你……你可以……看一看。”
她突然就冷静下来,面目是冷的,眸光也是冷的,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成了一个单独的封闭的世界。
他默默地看着她,越发烦躁了。
他又点燃了一支香烟,猛地抽了一口。
被呛到了,他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哑着嗓子问,“刚才你朋友为什么说我在欺负你?”
他还是介意吗?
林心怡抬头看他,像一只进入了陌生危险领地的小鹿,满是戒备和小心。
“没……她……她瞎说的。”她稳住情绪解释。
他吸了口烟,语气轻慢,“你可能和我一样,没理解她的意思,不如我们把她叫回来,让她说说。”
可林心怡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威胁,让娇娇回来,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她连忙道:“因……因为……赵……赵小姐。她……不过是……是觉得,我们毕……毕竟是夫妻,你不……应该当着……我的面,和……和赵小姐……眉来眼去的。”
他又被气笑了,“我什么时候和赵小姐眉来眼去的了?”
“你……你没有,真的……没有。”林心怡生怕他不相信,连忙解释,“其……其实有……有也无所谓。你……你们……郎才女貌,很……很般配。我……早……早就说过,我……会无条件……站……站在你这边,配……配合你。无……无论,是在赵小姐……面前,还……还是……在你母亲面前。”
他低头,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这样的话,她所有的行为也就解释的通了。
娶到她这种安分守己,又明事理懂进退的女人,挺好的,能少很多事。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么说,他心里很不舒服,甚至有种无处发泄的愤懑。
心情不爽,语气难免有点阴阳怪气,“所以我之前给你说的话,都白说了。”
像是怕她忘了自己说什么了,这次还记不住,他伸手,握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一字一顿道:“我之前说过,我娶了你,你就是我的妻子,你就可以享受妻子所拥有的法律以及道德上的全部的权利。”
和权利对等的是义务,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没有义务的权利。她可以享受权利,可她付不起义务。
她从心底就没打算和他做夫妻,这场婚姻不过是她和林家的交易。
她早晚会离开的,离开顾家,离开林家,离开帝都。
只可惜,现在的她不能把想法说出来。
她虽然和他相处的不多,不是很了解他,但她了解她姐姐,他们这样的人习惯性掌控一切,看似对什么都不屑一顾,风轻云淡,实际上胜负欲最强,习惯性征服。而得到的瞬间,就失去了兴趣,就不在乎了。
他突然对自己这样,没准也是因为身边都是奉承他,巴结他,想从他身上得到东西的人。看到自己这样的,新奇罢了。
“我……我一首……都……都在用。如果……不是……这个身……身份,我妈也……也不会隔三差五的就……就联系我。林家……总归……是要看在……两家亲家的份上,给她……几分面子的。”
她的态度很诚恳,幼态的小脸上眼睛亮晶晶的,盈着泪,干净又世故。
看着这张脸,他突然觉得心跳慢了半拍,声音里染上了不甘,“林心怡,你的世界里,是不是除了林家,就容不下别的了。”
她不知道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只能从善如流的回答,“是……我的……世界太小,就……一个林家……就全部占满了。”
顾时宴的手从她的下巴上无力甩开,他这才注意到另一只手指间快要燃尽的香烟,他把香烟大力的摁灭在烟灰缸里,从桌子上拿起来烟盒,又抽出了一根,点燃,猛吸了一口。
“你还真是。”那个贱字他没有说出来,但林心怡却听出来的。
她也这么觉得,明明姐姐才是那个受尽宠爱,最有能力去挽救母亲的人,可偏偏人家丢下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在国外安心求学,让她这个没什么能力的人去面对这一切。
可能不被偏爱的孩子都这样吧。
对原生家庭,永远都是藕断丝连,不死不休。
她长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我困了。我想……回家了。”
顾时宴没说话,自顾的抽着烟,也不看她。
林心怡觉得这才是他对待自己正确的态度,可抬脚离开的时候,心底却萦绕出几丝失望和委屈。
她努力地把情绪压制好,还没到门口,门就被推开了。
是何岩。
何岩看了眼林心怡,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顾时宴,连忙道:“不好意思顾总,我来晚了。”
顾时宴没给他说就从酒会上离开了,他打电话顾时宴也没接,他吓坏了,联系了很多人,最后联系到于明浩,才知道他在这,一脚油门就赶过来了。
顾时宴道:“送她回去。”
“我……我自己……可以。”林心怡的话还没说完,顾时宴锋利如刀的眼神就丢了过来,把她剩下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
她咬了咬唇,不敢再说了。
何岩察觉出了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恭敬道:“太太,请。”
林心怡没敢说话,低着头,快步走出了房间。
门关上了,顾时宴深呼出一口气,疲惫的闭上了眼。
昨天下午陪林心怡出去玩了,导致工作积攒了一大堆。
他今天忙的都要飞起来,晚上应酬更多,这一杯,那一杯,每杯酒他都得喝。
何岩不在,他又喝了酒,不得己,才让赵菲儿替自己开车,把自己送了过来。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他这般自讨没趣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顾时宴索性躺到了沙发上,手指不住的揉着自己发胀的额头。
何岩先一步替林心怡打开了车门。
林心怡念了句,“谢谢。”刚想上车,一声清脆的口哨传来。
她回头,就看到了甩着车钥匙走过来的于明浩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