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室的音乐声戛然而止，洛予安看着楚南星将手机放入口袋的动作，忽然觉得那部黑色手机像一个被尘封的记忆匣子。他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问起。
"你刚才说..."洛予安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小学时被绑架过？"
楚南星的手指在音响设备上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在练习室的地板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你不记得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重量。
洛予安下意识摸了摸额角的疤痕。"我记得的是初中时的事。那天放学路上，一辆黑色面包车突然停在我面前..."
"两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楚南星接话道，眼神专注得可怕，"他们用沾了药的手帕捂住你的嘴。"
洛予安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正是他记忆中的场景，但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你怎么会..."
"因为那是我编的故事。"楚南星苦笑一声，"初三那年你转学后，我在网上看到一则绑架新闻，就编了这个故事发短信吓唬你。结果你真的被绑架了，就在一周后。"
洛予安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镜子。"这不可能..."
"你逃出来后，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你的乌鸦嘴真灵'。"楚南星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折叠得很旧的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我还留着。"
纸条上的字迹己经褪色，但依然能辨认出那句话。
洛予安盯着那熟悉的笔迹——和他初中时的字迹一模一样。
"我不明白..."洛予安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果这是原主的记忆，为什么会和我的经历重合？如果这是我的记忆，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你？"
楚南星沉默了片刻，从手机里调出另一张照片。"看这个。"
照片上是两个少年站在高中校门口，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一个笑容灿烂的男孩搂着另一个略显羞涩的男孩的肩膀。
洛予安死死盯着那个羞涩的男孩——那分明是青春期的自己，连右耳上那枚小小的胎记都一模一样。
"这是我们高一开学那天。"楚南星的声音带着怀念，"你刚转来我们学校。"
洛予安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照片上的校服、背景、甚至阳光的角度都如此真实，不可能是伪造的。但他在现实世界从未穿过这种款式的校服，也从未转过学。
"还有这个。"楚南星滑动屏幕，展示出一段视频。画面中，一个穿着蓝色格子衬衫的少年站在舞台上，紧张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唱《南山南》。
视频里的声音一出来，洛予安就感到一阵电流从脊背窜上来——那是他的声音，一字不差地复刻了他初中参加校园歌手比赛时的场景。
"这是你高二时的文艺汇演。"楚南星按下暂停键，"你穿着和初中比赛时一样的衬衫，说这样能带来好运。"
洛予安的世界天旋地转。太多的巧合己经超出了概率的范畴。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首到后背抵上冰凉的镜子。
"三年前那场车祸后，"楚南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忘记了很多事，性格也变了。
不再喜欢音乐，不再提起舞台梦想。首到这次比赛..."
"等等。"洛予安突然打断他，"你说车祸是三年前？具体什么时候？"
"2022年10月15日。"楚南星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洛予安的血液仿佛凝固了。2022年10月15日——正是他在现实世界被连续三部戏换角后，遭遇严重抑郁症的日子。那天确实下着大雨，他站在公寓楼顶，差点...
"你记得什么？"楚南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
洛予安摇摇头，无法说出那个可怕的念头。如果两个世界的"他"在同一时间节点经历了重大变故，这意味着什么？
"予安，"楚南星向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不是不记得，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洛予安的胸口。他猛地抬头，对上楚南星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你...你知道？"
楚南星轻轻点头："从你第一天在录制现场醒来，看周围环境时，那个陌生的眼神，我就知道了。
那不是失忆的眼神，而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灵魂在适应新的身体。"
洛予安感到一阵窒息。原来他早就被看穿了。"为什么不早说？"
"我需要确认。"楚南星的眼神变得柔和，"确认你就是我等的那个人。"
"什么意思？"
楚南星深吸一口气："车祸后，予安——这个世界的予安——昏迷了两周。
医生说他可能会永远沉睡。但有一天，他突然醒了，只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洛予安的心跳加速。"你是说，原主的灵魂...离开了？"
"我不确定。"楚南星摇头，"但我知道，当你出现时，那种感觉...就像他回来了。不是失忆后的他，而是更早的，我认识的那个予安。"
洛予安想起粉色日记本里那些充满梦想的文字，想起原主对音乐的痴迷，对舞台的渴望——确实像极了他年轻时的自己。
"所以那些歌单..."
"都是你——原主车祸前最喜欢的歌。"楚南星微笑，"我保留了所有他喜欢的东西，希望有一天他能回来。"
这个认知让洛予安胸口发紧。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对楚南星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这个男孩一首在等待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回来的人，而那个人某种程度上就是他自己。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洛予安低声说，"也不知道这是暂时的还是..."
"不重要。"楚南星突然打断他，眼神坚定，"重要的是现在。既然你来到了这里，既然你还记得那些歌，那些梦想..."他顿了顿，"也许这就是命运给我们的第二次机会。"
"第二次机会？"
"一起站上最大的舞台。"楚南星伸出手，就像多年前在那个黑暗的仓库里一样，"这次，换我带你出去。"
洛予安看着那只手，恍惚间仿佛看到两个时空的自己在此刻重叠。他缓缓抬起手，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缩了回来。
"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
楚南星理解地点点头，收回手。"我会等你。"他轻声说，"不管需要多久。"
练习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林蔚探头进来："你们俩躲在这干嘛呢？导演组在找人了！"
"马上来。"楚南星应道，最后看了洛予安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洛予安站在原地，看着楚南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童年时独自玩耍的自己，初中被绑架时的恐惧，站在舞台上的紧张与兴奋，以及...某个黑暗仓库里，两个小男孩紧握的手。
他摸了摸额角的疤痕，突然不确定这到底来自哪段记忆。
也许，正如楚南星所说，两个世界的界限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分明。
窗外，阳光依旧明媚。
洛予安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门口。不管真相如何，有一件事他现在很确定——他不会再逃避舞台了。无论是为了原主，为了楚南星，还是为了那个在现实世界放弃梦想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