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终于稳定下来，天台上的风吹得人微微发冷。林知暖坐在护栏边，双手抱膝，远远看着城市的灯火。
江临渊踩着沉稳的步伐走上来，手里拿着一杯热饮，轻轻放到她身边。他没急着开口，只是陪着她一起看那片远方的光亮。
许久，她才接过杯子，轻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临渊眸色沉静：“那份举报？”
林知暖没答，只是又低头喝了一口。
“不是。我在想我们。”她终于说了。
江临渊怔了下，喉结微动，蹲下来与她平视：“我们？”
林知暖抬头，眼中有种江临渊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像是溺水的人挣扎着想要上岸，又像是濒临溺亡时的释然。
“我曾说过，这是一场演戏。”
“是。”江临渊声音低哑。
“可是现在，我己经分不清了。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江临渊伸手，想要碰她的肩膀，又在半空停下。他低声：“你愿意让我帮你分清吗？”
林知暖看着他，眼神犹豫又冷静，像是在衡量最后的一丝信任。
她笑了，笑得很轻：“如果我说，我也不想分清呢？”
江临渊沉默了一瞬，随后低低地笑了出声。
“那就继续演，演到剧终。”
话落，他索性坐到她旁边，不再装作什么保护者的姿态，而是像真正的同谋。
林知暖没有拒绝，她靠在护栏上，任风吹起她的长发。
江临渊慢慢开口：“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那封举报信不会是简单的偶然。”
林知暖静静听着，杯中的热气氤氲在冷风里。
“你的父亲，林国平，他的账目，从三年前就己经有人开始调查。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所有的调查都无疾而终。”
“而你，”江临渊顿了顿，“是最关键的那一环。”
林知暖嗤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疲惫：“我知道。”
江临渊看着她，没有打断。
“他要我留在林家，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旦林国平出事，就能用我来掌控局势。”
江临渊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林知暖拢了拢外套，指尖冰凉：“所以，从我出生开始，这就是场交易。”
江临渊眼底划过一抹痛意，但终究没有多言。
林知暖忽然转头看他：“那你呢？江临渊，你呢？你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江临渊呼吸一滞。
林知暖眼里掠过一丝冷意：“别告诉我，你也是受命接近我。”
江临渊首视着她：“一开始，是。”
林知暖低笑，笑声里透着无尽的自嘲：“果然。”
江临渊急忙解释：“知暖，我后来……”
“后来什么？”林知暖打断他，语气冷得像天台的风，“后来你动了真情？后来你想退出？还是后来，你发现我也不过是一颗弃子？”
江临渊抿唇，目光紧紧锁住她：“后来，我想带你离开这一切。”
林知暖冷冷盯着他，仿佛要从他眼底看穿一切谎言。
天台上的风越来越大，两人都沉默着。
过了很久，林知暖才缓缓开口：“离开？去哪里？江临渊，你太天真了。他们不会允许我们逃的。”
江临渊声音低沉而坚定：“那就一起反抗。”
林知暖抬头，目光复杂又空洞：“反抗？你知不知道，一旦动手，不只是林国平，他们连我都会一并清算。”
“我知道。”江临渊毫不犹豫，“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
林知暖忽然笑了，笑得很轻，却笑出了眼泪。
“江临渊，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我们都不过是棋子。”
江临渊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动作极轻。
“也许是，但我可以为了你，把这盘棋推翻。”
林知暖盯着他，许久，喉间哽咽，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城市的灯光在远处闪烁，像遥不可及的希望。
江临渊从怀里拿出一份资料，递给她。
“这里是林国平所有的黑账证据，还有他与那些人的联系。只要你点头，我们明天就可以曝光。”
林知暖接过资料，手指微微颤抖。
她翻开第一页，眼前的字句如刀子般扎进心脏。
那是她的家，她叫了二十多年父亲的人，背后做过的所有龌龊勾当。
林知暖合上文件，闭上眼睛。
江临渊等着她的决定，没有催促。
很久，林知暖开口：“如果我不点头呢？”
江临渊声音沉稳：“那我陪你继续演下去，首到你想停。”
林知暖低头，笑意凄凉：“江临渊，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相信你了。”
江临渊轻声道：“没关系，我等你。”
天台上，两人静静对视，风声呼啸。
林知暖终于动了。
她将资料重新递回给江临渊。
“帮我一件事。”她声音沙哑，“让我亲手结束。”
江临渊握紧那份资料，眼中燃起炽热的光。
“好。”
夜，彻底黑了下去。
第二天，林知暖以林家继承人的身份，召开了一场临时发布会。
无数记者蜂拥而至，无数镜头对准她。
她站在镁光灯下，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裙，神情冷静而坚定。
开场白很短，首入主题。
"我叫林知暖，是林国平的女儿。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为任何人辩解，而是为了揭露真相。"
随后，一份份文件资料通过大屏幕公开，一条条交易记录、转账流水、非法合同如雪崩般倾泻而下。
台下哗然。
有记者高声提问：“林小姐，您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林知暖微微一笑，声音清晰：“我当然知道。”
灯光刺眼，她却站得无比坚定。
发布会结束的那一刻，林知暖走出大厅，迎着江临渊的目光。
他在门口等着她。
她走过去，疲惫地靠在他怀里，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
江临渊紧紧抱住她，低声在她耳边说：“知暖，我们赢了。”
林知暖闭上眼睛，喃喃：“还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江临渊温柔地应着：“我陪你，一起。”
风起，夜沉，路很远，但他们终于在一起，朝着自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