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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钥匙的真正主人

田轩踏入那道细缝的瞬间,耳膜嗡地一震,像被投入了无声的深海。

西周的黑暗退潮般散开,露出漂浮的透明光茧。

每一颗都裹着细碎的流光,像被揉皱的星子,又像凡人村老秀才书匣里那些泛黄的纸页——他忽然想起,当年在破庙避雨时,吕瑶曾借着月光给他念过话本,说神仙的故事都藏在云里的琉璃瓶中。

此刻这些光茧,倒真像极了会发光的琉璃瓶。

"阿瑶,你看。"他转身想指给吕瑶看,却见她正垂着头,发梢在虚无的风里轻轻晃动。

话音未落,他胸口的命纹突然灼烧起来。

那是从轮回井里刻进血肉的暗银纹路,此刻正沿着经脉往西肢窜,像被人攥住心脏猛扯。

田轩踉跄一步,抬手按住心口,指缝间渗出淡青色的光——这是命源之力暴走的征兆,从前在对抗外域命锁时也出现过,却从未如此剧烈。

"是召唤。"他低喘着,目光扫过最近的光茧。

那团光里隐约能辨出轮廓:青衫少年跪在断墙前,手里攥着半块碎玉,身后是烧得只剩骨架的房屋。

这场景像根细针扎进记忆——他在凡人村的最后一夜,也是这样的火光,也是这样攥着母亲塞给他的玉坠,被老猎人拖进后山的地窖。

田轩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指尖即将触到光茧时,后颈的寒毛突然炸起。

有什么东西,变了。

他猛地转身,正对上吕瑶的眼睛。

那双眼还是他熟悉的琥珀色,却像蒙了层霜。

从前看他时总带着暖意的眼尾耷拉下来,睫毛一动不动,像被线缝住的木偶。

她的手缓缓抬起,掌心浮起团幽蓝的雾,那气息他再熟悉不过——是外域命锁里的腐蚀之力,当初在轮回井外,就是这东西啃噬过他的命纹。

"田轩,你终于来了。"声音从她喉咙里滚出来,像两块石头相击,一重是吕瑶的清润,一重是沙哑的男音,"我等这一天太久了。"

田轩的瞳孔骤缩。

他后退两步,足尖在虚空中踏出涟漪,同时运转命源之力在身周布下防御结界。

结界泛着暗银微光,将他和吕瑶隔开半丈距离。"你是谁?"他的声音稳得反常,只有自己知道,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吕瑶的剑还在鞘里,可此刻她身上的威胁,比当初面对渡厄劫的九首玄蛇时更甚。

吕瑶的嘴角扯出个僵硬的笑,像是有两只手在同时扯动她的面皮。"我不是吕瑶......或者说,不是原来的她。"那道男声占据了主导,"你们初遇那天,山匪血洗破庙时,真正的吕瑶就死了。

她的魂魄太干净,干净得像块玉,正好做容器。"

田轩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想起十六岁那年的雨夜,他浑身是伤地撞进破庙,看见穿月白裙的姑娘正给受伤的老妇喂水。

她抬头时,烛火在她眼底晃出碎金,说"你伤得重,我这有金创药"。

后来他们一起翻山越岭,她教他认修行者的术法口诀,在他走火入魔时用内力帮他温养经脉......原来那些温暖的、带着草药香的清晨和黄昏,都是被精心设计的?

"她的意识被封在光茧里。"吕瑶抬起手,指向他方才想触碰的那颗光茧。

田轩顺着看过去,光里的画面变了——月白裙的姑娘被按在祭坛上,玄色锁链穿透她的琵琶骨,她望着虚空,唇瓣开合,像是在喊"阿轩"。

"我们留着她的记忆,是为了引导你。"男声继续说着,"你是命运原液的载体,是能打开命运核心的钥匙。

没有她的温柔,你早就在修行路上疯了;没有她的陪伴,你根本不会走到轮回井。"

田轩突然笑了。

他笑得很轻,可眼底的暗银却越来越亮,像要烧穿眼眶。"所以你们算到了我会偷外域命锁的纹路?

算到了我会用假钥匙引开那些低语?"他一步步逼近结界边缘,"算到了我会带她进这虚空之境?"

吕瑶的身体猛地一震。那道男声里有了裂痕:"你......"

"钥匙的价值,从来不在于是谁造的。"田轩的声音沉下来,像压着块烧红的铁,"而在于,它选择为谁而开。"

他猛地咬破舌尖。

鲜血混着命源之力喷在结界上,暗银纹路瞬间暴涨,将整座虚空之境笼罩。

与此同时,他运转体内残余的命运原液——那是在轮回井底用半条命换的,本打算用来突破飞升者瓶颈,此刻却被他当作引爆的火种。

命纹在皮肤下翻涌,像活过来的银蛇。

田轩能清晰感知到每颗光茧的脉动,它们与他的命纹产生共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他想起在凡人村学的编竹筐,竹篾要编得密,才能兜住水;此刻这些光茧的记忆,何尝不是更坚韧的竹篾?

"破!"他低喝一声。

所有光茧同时炸裂。

细碎的流光像暴雨倾盆,裹着无数段被抹除的命运:有修行者在雷劫中笑着捏碎丹瓶,有鬼魂在鬼门关前把往生牌塞给陌生的幼鬼,有神仙在神座上扯断代表天命的金线......这些记忆交织成网,裹住吕瑶身上那团幽蓝的雾。

外域意志发出刺耳的尖叫,像被火燎到的蝙蝠,拼命想钻进最近的光茧,却被记忆网缠得越来越紧。

吕瑶的身体开始颤抖。

她的指尖沁出鲜血,在虚空中画出细碎的符纹——那是她从前教田轩的静心咒。

田轩心头一热

"阿瑶,抓住我!"他冲过去,撞破自己设下的结界。

暗银命纹在他掌心凝聚成锁链,精准地缠上吕瑶的手腕。

记忆网突然收紧。

幽蓝雾团发出最后一声尖啸,化作黑点消失在虚空深处。

吕瑶的身体一软,瘫进田轩怀里。

她的额头滚烫,可眼神终于清明,像被擦净的琉璃:"阿轩......我、我好像做了好长的梦......"

田轩喉头发哽。

他抱着她坐在虚空中,看着那些光茧重新凝聚成温柔的光点,在西周漂浮。

命纹的灼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像卸下了压在背上二十年的山。

"真正的自由,不是挣脱命运。"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是成为自己的主宰。"

话音刚落,虚空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

田轩抬头望去,只见命运之轮——那道他在轮回井里见过的、刻满因果的巨轮,正缓缓停下。

最后一道银纹没入轮心,从此三界再无既定的轨迹,只有每一步都算数的选择。

吕瑶抬起手,指尖碰了碰他心口的命纹。

暗银光芒流转间,纹路竟开始淡去,像春天化冻的溪水。"你不再是钥匙了。"她轻声说。

田轩望着西周的光茧,望着吕瑶眼里的自己,笑了:"我是田轩。"他说,"是那个在凡人村蹲田埂看蝴蝶的田轩,是跟着吕瑶学修行的田轩,是......命运的缔造者。"

虚空之境的风掀起两人的衣摆。

这一次,没有命纹的灼烧,没有外域的窥探,只有他们交握的手,和头顶那片终于安静下来的、属于自己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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