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淼站在十号楼厨房里，仔细地将胡萝卜切成细丝。
灶台上炖着排骨汤，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阳阳应该快学完钢琴了。
手机震动，是阳阳保姆发来的消息：「小少爷己经进兰亭雅筑了，大概十分钟后到家。」
傅淼的心跳突然加快。
她擦了擦手，又检查了一遍餐桌上的菜：山药排骨汤、清炒时蔬、胡萝卜丝煎饼......都是她打听到的阳阳爱吃的菜。
门铃响起的那一刻，傅淼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
门开了，阳阳背着书包站在门口。
他穿着深灰色的背带裤，小脸精致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漠和阴郁。
看到傅淼，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声音很冷。
傅淼强压下心中的酸楚："阳阳我......"
"小少爷，傅小姐会和秦总结婚，以后就是你妈妈了，她很喜欢你。"保姆连忙解释，"特意来给你做饭的。"
阳阳的目光在餐桌上一扫而过，傅淼注意到他的眼神微微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我不需要。"他冷冷地说，"请你离开我的家。"
傅淼感觉心脏被狠狠攥住。
她蹲下身，试图与阳阳平视："阳阳，阿姨只是......"
"我不要妈妈！"阳阳突然尖叫起来，将书包狠狠摔在地上，"我不需要妈妈！你不是我妈妈！"
傅淼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她看着儿子歇斯底里的样子，却什么也做不了。
"对不起......阳阳对不起......"她狼狈地解下围裙，"阿姨这就离开。"
走到门口，还能听见阳阳歇斯底里砸碗筷的声音。
回到九号楼，傅淼再也控制不住，抱着小雪痛哭起来。
小雪轻轻拍着她的背，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她："妈妈，是你太心急了。"
傅淼抬起头，看着女儿稚嫩却充满智慧的小脸。
"弟弟不知道你的苦衷，"小雪继续说，"但你是成年人，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急不来。我们幼儿园交朋友还分慢热快热呢。"
傅淼被女儿的话逗笑了，她擦掉眼泪："那你说该怎么办？"
"既然弟弟住到我们旁边，"小雪眨眨眼，"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你下一步的任务，是把弟弟带到我们家里来。"
她轻轻拍着傅淼的背：“咱们慢慢来，好不好？”
......
傅淼站在窗前，手机贴在耳边。
保姆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阳阳身体情况很差，对食物没有兴趣，只有秦总在，他才勉强吃点东西，他很怕秦总。平时阳阳对什么都提不起劲，他似乎很累，只愿意提笔画画，不过老师说，阳阳的每次选的色彩都是冷色和黑灰......"
傅淼的心猛地揪紧："怎么会这样？"
"根据我的经验，"保姆压低声音，"阳阳可能是儿童抑郁症，秦总替阳阳找了心理医生，不过他很抵触去见医生。"
傅淼感觉眼前一阵发黑。
她的儿子，才五周岁的小不点，竟然患上了抑郁症。
抑郁，自虐，自闭......
她紧紧抓住窗框，指甲深深陷入木质窗框。
"老板，"保姆突然说，"秦先生回来了，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耳边回荡，傅淼却仿佛听不见。
她死死盯着十号楼的方向，尽管什么都看不见。
手机再次响起，是秦邵言。
"傅总监，"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我为阳阳今天的态度道歉。"
傅淼捂住眼睛，无声流泪：“是我吓到他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阳阳......他经常这样吗？"
"他很少表露情绪，"秦邵言叹了口气，"从懂事以来就十分抗拒'妈妈'这个词。"
傅淼的心猛地一跳："阳阳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秦邵言的声音有些沙哑："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傅淼愣住了。
她没想到秦邵言会这样评价她。
他还记得自己吗？
"六年前，她不告而别，"秦邵言继续说，"五年前，送回来阳阳。我至今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要我们父子二人。"
傅淼感觉喉咙发紧，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都说没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子，"秦邵言自嘲一笑，"让傅总见笑了。"
傅淼擦掉眼泪，强迫自己冷静："阳阳母亲的事，你跟他聊过没有？"
"没有，"秦邵言回答，"阳阳和我并不亲近。"
"那就奇怪了，"傅淼皱眉，"阳阳对'妈妈'这个角色十分讨厌，想必是谁在他面前提过，让他产生了痛苦的回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秦邵言的声音带着歉意："抱歉，是我的疏忽。他出生那年，发生太多事。"
傅淼没想到他会认真道歉。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想骂他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但她始终记得，对面的人，捏死她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算了，都过去了，再提也没用，只能慢慢来了。"
她咬着牙说。
"明天我来接你，"秦邵言突然说，"你现在在哪儿？"
傅淼慌了："没事，我自己开车去。"
"我接你，"秦邵言坚持，"地址。"
"我明天需要去趟公司拿两份文件，"傅淼急中生智，"你从公司接我吧。"
"好，"秦邵言顿了顿，"傅总，你的行李我放我们卧室了，行吗？"
这声"行吗"，听得傅淼耳朵发痒。
她这才想起，自己跑得狼狈，行李都忘了拿。
"......行。"她咬着嘴唇回答。
“能帮你挂衣帽间吗？”他语速很快地补充，“我让保姆来整理。”
傅淼惊叹于他的婆妈和贴心，她无所谓地吐出两个字：“随便。”
挂断电话，傅淼瘫坐在沙发上。
她看着十号楼的方向，心里暗暗发誓：阳阳，妈妈再不会扔下你一个人。
晚上十一点，保姆打通傅淼的电话：“老板，阳阳睡着了。”
“嗯，他晚饭吃了什么？”
“秦总回来，给他包了云吞小馄饨，他都吃了，阳阳很怕秦总。而您做的菜，秦总吃了。”
秦邵言还会包馄饨？
还吃了她的菜？
想吃坏肚子讹她一笔？
还是想试试，她这个准后妈厨艺如何？
傅淼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