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的日子里,宋瑶就注意到自己的青铜螭纹手镯有着一些异样,只是一首未弄清楚缘由。
十二扇楠木门板轰然倒地的刹那,那带着咸腥铁锈味的海风如猛兽般灌入宋瑶的耳膜,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海风里粗糙颗粒擦过耳道的刺痛。
她反手将周煜的轮椅拽到金丝楠木柱后,指尖划过他冰凉的手背时,突然被刺痛扎得缩回手——青铜螭纹手镯内侧竟凝着血珠,这是金手指示警时才会出现的灼伤。
宋瑶心中一惊,想起手镯那些异样,似乎此刻的灼伤便是它特殊能力的一种体现。
"留活口!"陈将军的吼声如炸雷般撞上黑衣人的玄铁面具,迸出耀眼的火星,那火星在昏暗的正厅中闪烁,如短暂的流星。
他反手劈开迎面袭来的弯刀,刀锋擦过琉璃灯罩,孔雀蓝的碎屑如细碎的宝石般混着靛蓝毒液泼在青砖上,滋滋腾起带着鱼腥味的白烟,那刺鼻的味道瞬间充斥在鼻腔,让人作呕。
阿宁的银簪正抵在李嬷嬷咽喉,老妇人布满老年斑的脖颈突然鼓起蚯蚓状的青筋。"小丫头片子!"李嬷嬷喉咙里发出咯咯怪笑,那笑声如同夜枭的鸣叫,阴森恐怖。
枯槁的手指猛地抓向腰间荷包,却摸了个空——阿宁晃着绣金线的香囊,杏眼里跳动着烛火,那烛火在她眼中摇曳,映出几分狡黠,"嬷嬷找这个?
三日前您往王爷药罐里添血藤时,荷包上沾了硫磺味呢。"
正厅东南角的博古架突然炸开,如同沉闷的炮响,二十八个檀木格子里的茶盏同时迸裂,破碎的瓷片如雪花般飞溅。
宋瑶瞳孔骤缩,那些飞溅的瓷片竟在半空凝滞,如同被蛛网黏住的蚊虫——周煜转动轮椅轧过满地蛊虫灰烬,轮椅扶手上的玄铁暗纹正泛着幽光,那幽光在黑暗中闪烁,透着神秘的气息。
"他们的杀阵在巽位。"周煜的声音像浸过寒潭的丝弦,清冷而又带着一丝决绝。
他屈指叩响轮椅扶手,三枚铜钱应声嵌入青砖缝隙。
原本扑向王管家的黑衣人突然踉跄,玄铁靴底踩中的位置腾起靛紫色火焰,那火焰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如同恶魔的咆哮。
宋瑶趁机扣住最近黑衣人的手腕,却像抓住块冻僵的生铁,那冰冷的触感从手心传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试图窥探对方思绪,识海里却撞上浓稠的血雾——那不是活人该有的混沌意识,倒像是提线木偶被割裂的残念。
"王爷小心!"陈将军突然旋身掷刀,佩刀贯穿两个黑衣人的咽喉钉在梁柱上。
被毒液腐蚀的刀柄冒出气泡,红穗子化作黑水滴落,在地面蚀出北斗七星的形状,那形状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宋瑶突然发现,每个黑水坑的位置都对应着周煜先前掷出的铜钱。
阿宁的惊呼从西侧传来。
李嬷嬷竟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干瘪的躯体如吹胀的皮囊般鼓起来,那血雾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宋瑶抄起供桌上的青铜烛台掷过去,烛台尖刺穿透老妇人膨大的衣袖时,带出大把带刺的蓖麻籽——正是三日前柴房纵火案现场发现的毒种。
"他们的目标不是杀人。"周煜突然握住宋瑶颤抖的手腕,轮椅碾过满地蓖麻籽发出细碎爆裂声,那声音如同微小的枪声,在寂静的正厅中格外清晰。
他苍白的手指划过轮椅扶手的凹槽,露出半枚嵌在其中的红莲残玉,"二十七个黑衣人,对应天上房宿三星的倍数——这是在找东西。"
其实,王管家的身份一首有些神秘,平日里他做事沉稳,偶尔还会流露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神情。
仿佛印证他的判断,冲在最前的黑衣人突然调转弯刀。
寒光闪过王管家脚边的檀木匣,那个装着蛊虫灰烬的匣子瞬间裂成两半。
宋瑶嗅到熟悉的松油味从裂缝里渗出,与黑衣人刀锋上的鱼腥气绞成令人作呕的漩涡。
陈将军的护腕己被毒液蚀穿,他索性扯下染血的披风缠在手上:"王妃!
他们的阵眼在......"话音未落,东北角的八宝阁轰然倒塌,十八卷兵法竹简散落满地,那倒塌的声音如同山崩地裂。
黑衣人突然如潮水般向竹简涌去,玄铁靴底踏碎竹片的声音里混着诡异的骨哨声,那骨哨声在夜空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宋瑶突然抓住周煜的轮椅扶手。
掌心血珠渗入玄铁纹路时,她看到幻觉般的画面——浓雾中有艘黑帆船正驶向燃烧的岛屿,船头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女人,面具额心刻着与残玉相同的红莲纹。
"不是继父。"她转头对上周煜深渊般的眼睛,喉间泛起海水的咸涩,"这些人的记忆里藏着......"
王管家突然撞开扑向竹简的黑衣人。
他苍老的手掌按在碎裂的檀木匣上,混着蛊虫灰烬的鲜血顺着掌纹流淌,竟在地面汇成奇异的星图。
此时,正厅内的气氛愈发紧张,每个人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当第七滴血落入天枢位时,所有黑衣人动作同时凝滞半息——足够陈将军带人封死东南角的漏窗。
"王妃看他们的刀柄!"阿宁突然尖叫。
缠在弯刀末端的布条被毒液腐蚀脱落,露出半截靛蓝色的鲛绡——与三日前海边渔村灭门案中裹尸布的织法如出一辙。
周煜的轮椅碾过满地血污停在王管家身侧。
他拾起半片沾血的竹简,指尖抚过被毒液蚀刻的"东海"二字,突然低笑出声:"原来如此,二十年前红莲教沉船的......"
话音未落,西北角最后两盏长明灯同时熄灭,黑暗瞬间笼罩了正厅,让人心中一紧。
王管家突然捂住心口踉跄半步,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某个正在撕扯兵法竹简的黑衣人。
他染血的手指在袖中蜷成特殊的手势——那是暗卫传递密讯时才用的暗号。
(悬念铺垫)黑暗如活物般吞噬了最后一寸烛光时,王管家布满老年斑的手背突然青筋暴起。
他借着捡竹简的动作俯身,混着蛊虫灰烬的鲜血正顺着地砖缝隙,悄然流向周煜轮椅下的某个暗格......王管家蜷曲的手指在血泊中突然绷首,三根指节以奇异的角度叩击地面。
陈将军余光瞥见这暗号,靴跟重重碾碎脚边半截染毒的竹简——那是二十年前水师密报专用的青篾纹!
"坎位!
破风门!"陈将军的吼声裹着铁锈味。
他反手扯下腰间鎏金蹀躞带,十二枚铜扣应声崩裂,化作流星击向东南角的漏窗。
原本密不透风的杀阵突然滞塞,黑衣人们玄铁护腕碰撞声里竟透出慌乱的杂音。
宋瑶的耳坠擦着弯刀飞过,在周煜轮椅扶手上撞出火星,那火星迸溅在她脸上,带来一丝灼热。
她突然抓住那名偷袭者的小臂,掌心传来的却不是活人温度——腐烂海藻般的记忆碎片涌入识海:戴着青铜面具的女人正将红莲残玉按进礁石,涨潮声里混着婴孩啼哭。
"他们的命门在..."她话音未落,被桎梏的黑衣人突然自下颌裂开,数十条带倒刺的银链从喉管爆出。
周煜转动轮椅的手猛然收紧,玄铁扶手上的红莲纹竟如活物般游走,将袭来的银链尽数绞碎。
阿宁的惊呼被骨哨声割裂。
宋瑶旋身避开飞溅的毒液,绣鞋踩中地砖某处凸起时,整座正厅突然响起机械转动的轰鸣,那轰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那些被王管家鲜血浸透的星图纹路,此刻正沿着青砖缝隙渗出诡异的荧光,那荧光在黑暗中闪烁,如同鬼魅的眼睛。
"王妃当心!"王管家佝偻的身躯突然爆发出骇人的速度。
他枯枝般的手掌拍在宋瑶肩头,看似阻拦的动作,却精准地将她推向周煜轮椅后方三寸——恰好是玄铁暗纹最密集的安全区。
冲向周煜的黑衣人突然僵住,覆面黑巾被暴涨的青筋撑裂。
宋瑶看见他的下颌浮现出鳞片状纹路,与海边那些被鲛绡裹尸的渔民如出一辙。
腥风扑面时,她本能地并指为刃戳向对方咽喉,指尖却触到冰凉的金属凸起。
"别碰!"周煜的警告晚了一步。
宋瑶的指甲划过黑衣人喉结处的青铜扣,某种蛰伏的海腥气突然在鼻腔炸开。
她的识海瞬间被血色潮水淹没,恍惚看见燃烧的黑帆船上,戴面具的女人正将半枚残玉按进婴儿心口。
黑衣人发出非人的嘶吼,五指成爪抓向周煜心口。
宋瑶抬臂格挡的瞬间,听见自己骨骼与玄铁护腕相撞的脆响,那脆响在寂静的正厅中格外刺耳。
剧痛反而让她清醒——那人指缝间漏出的靛蓝色粉末,分明是海边渔村祠堂供奉的龙涎香灰!
正厅西北角突然传来瓦片错位的轻响。
在兵器碰撞的间隙里,这声音却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周煜轮椅下的暗格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王管家先前让血线悄然流向的那处机关,此刻正吐出带着咸腥气的青铜罗盘。
宋瑶的裙裾被刀风掀起时,她终于摸到黑衣人后颈的凸起。
那枚嵌在皮肉里的青铜钉手感冰凉,与周煜轮椅扶手上缺损的红莲纹严丝合缝。
当她要使力拔出时,东南角的漏窗突然灌进带着咸味的夜风,将某种骨笛的呜咽声送进混战中心。
黑衣人膨大的瞳孔里忽然映出两簇幽蓝火苗——不知何时,正厅梁柱上所有长明灯都变成了跳跃的鬼火。
宋瑶感觉按住青铜钉的指尖开始发麻,而周煜轮椅下的青铜罗盘,此刻正发出与海上迷雾中相同的潮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