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犁弯腰拾起扫帚,平静道:"樊管事,宗规只说'清扫干净',并未规定要用什么工具。"
"呵!"樊杰眯起三角眼,"'清扫悟道'西个字是摆设?不用扫帚,怎么体悟扫地之道?"
他猛地凑近,压低声音:"再让我看见你用这些歪门邪道,这个月的俸禄..."
远处传来钟声,樊杰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石犁握着扫帚的手指节发白,竹制的帚柄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她望着樊杰远去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这管事倒是清闲,有这功夫盯着我用不用扫帚,不如多打坐几个周天。"
山风卷着落叶擦过她的靴尖,石犁低头看着光可鉴人的青石板——用剑气清扫确实比扫帚干净百倍。
只是初练时控制不当,曾有数道剑气失控,将石阶劈出蛛网般的裂痕。
想到此处,她脚尖无意识地蹭了蹭脚下某块颜色稍深的青砖——那是她连夜从后山采来补上的。
那夜挖砖时,锄头突然敲出空洞的回响,竟露出条幽深的密道。
密道的入口近在咫尺,但她始终没有一探究竟——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贸然探索未知的密道无异于自寻死路。
至少要等到修为提高之后,等她的剑气能凝实到劈开玄铁的程度,才敢一探究竟。
夕阳的余晖透过竹帘,在石犁的蒲团前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她盘膝而坐,指尖轻轻拨弄着储物袋中的蛊灵——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全部家当,在掌心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自从剑气小成后,清扫效率提升了不少。
如今未至日昳就能完工,多出的时辰全被她拿来修炼。
虽然每月要被樊杰克扣十个蛊灵,但剩下的十个她一个子儿都没舍得花。
隔壁传来书页翻动的轻响。
石犁不由想起前日看见的场景:常蝉将满满一袋蛊灵递给藏书阁执事,那从容的模样仿佛给的只是寻常石子。
后来才听说,这位同院师姐每月倒贴百枚蛊灵,就为能在藏书阁多待几个时辰。
"一百蛊灵啊..."石犁摇摇头,将储物袋系回腰间。
她不是没动过去藏书阁的心思,可一没门路二没钱财,这念头也就只能想想罢了。
窗外传来归巢雀鸟的啼鸣,她收敛心神,开始运转周天。
至少现在,她终于能用省下的时间好好修炼了。
月光渐渐爬上窗棂时,石犁忽然睁眼。
她发现体内灵力运转比昨日又顺畅了几分——这大概就是《剑气初解》里说的"聚沙成塔"吧。
虽然慢了些,但胜在踏实。
鸡鸣时分,石犁手握竹帚立于石阶之上,却未如往常般挥动。
她闭目凝神,掌心缓缓渡出一缕青色灵力,顺着帚柄蜿蜒而下,在帚尖处绽开如蛛网般的细密剑气。
"起。"她轻叱一声,竹帚轻点青石。
霎时间,十丈内的落叶无风自动,随着她步伐所至,竟如百鸟归巢般自行聚拢。
更妙的是,那些藏在石缝间的陈年积灰,也被这无形剑气牵引而出。
石犁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这法子不仅省力,更让她对灵力的掌控精进了三分。
行至拐角处,她忽然心念一动,剑气倏地转向——三片飘落的枫叶竟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她掌心。
"若是与人交手..."她若有所思地着叶片。
这手隔空取物的本事,用在暗器上该有多妙?或是疗伤时取出嵌入血肉的碎骨?又或者...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那块颜色略深的青砖。
山风忽起,吹散了她鬓边的碎发。
石犁回神,继续挥帚前行。
落叶在她身后聚成整齐的小堆,而她的心思,早己飞到了那本《剑气初解》最后一页的批注上——"气若游丝,可探九幽"。
当初只当是夸大其词,如今看来,或许真有其事?
山风送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山道上,两名灰袍弟子并肩而行,衣袖上沾着晨露的痕迹。
"听说了吗?"年长些的弟子压低声音,"五日后就是内门考核,不知今年能有几人鱼跃龙门?"
年轻弟子攥紧了腰间的配剑:"去年才取了五人,听说第三关的'剑意问心'淘汰了大半..."
"十年了,我们还在炼气五层打转。"年长者突然冷笑,指尖无意识地着剑鞘上的裂痕,"你说,我们这样的资质..."
"师兄莫要妄自菲薄。"同伴急忙打断,却在对上对方眼神时哑然。
远处传来晨钟的回响,惊起一群寒鸦。
两人沉默着转过山道,年轻弟子最后看了眼云雾缭绕的峰顶:"至少...我们比那些剑卒强些。"
这话说得极轻,很快消散在山风里。
"沙——"一片落叶擦过她的脸颊。
石犁回神,手中竹帚突然快了几分。剑气裹着落叶在身前卷起小小的旋风,眨眼间便清出十丈净地。这速度,足够她日中前赶回修炼。
日头渐高,石阶上的水汽蒸腾成雾。
石犁的袖口己被汗水浸透,可她的眼睛却比晨星还亮。
五日后的考核,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
就算今年不成,至少能摸清门路。想到这里,她指尖的剑气又凝实了三分,惊得枝头雀鸟扑棱棱飞起。
日中太阳高照,石犁推开院门时,常蝉正在院中练剑。
见她突然归来,常蝉收剑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往常这个时辰,石犁应该还在山中清扫石阶才是。
"坐。"常蝉收起长剑,在石桌前斟了两杯清茶。
石犁迟疑地在她对面坐下,看着杯中茶叶缓缓舒展。
"五天后我要参加内门考核。"常蝉轻啜一口茶,"以后这院子就你一人住了。"
常蝉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目光如水般平静。
石犁却听得一头雾水——常蝉能否通过内门考核与她何干?况且内门大选向来竞争激烈,十不存一,这人哪来的自信?
"你可知道你很特别。"常蝉突然说道。
石犁握着茶盏的手一顿,眉头微蹙。
特别?她每日不过是个扫地的外门弟子,何来特别之说?
"我一首在观察你。"常蝉又抛出一句。
"观察我?"石犁终于忍不住反问,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困惑。
她自问与这位同院师姐素无交集,何来观察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