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曜呼吸一滞，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一时失智，甚至往前跟着揍。
程振卫重重咳嗽了两声。
程曜听到动静，余光瞥见父亲铁青的脸色时猛地清醒。
“我”，他喉结滚动，声音发涩：“现在不行。”
江池看着他。
他松开手，后退半步时睫毛垂落：“明白了”，让人心疼不止。
宴会厅里的窃窃私语像毒蛇般缠绕上来。
霍临霁走了过来，低声耳语：“小池，我带你去找乔姨吧，她看到你应该会很开心。”
江池冷冷的：“你也滚。”
霍临霁不在意的笑了笑，在前面引路。
江池转身的瞬间，程曜下意识伸手想拦，却在半空中僵住，最后无力的垂下。
程振卫看到这一幕，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内心欣慰道，这才是他的好儿子，听话，懂事，不枉他做这一出戏。
不过，刚才的年轻人是谁。
程振卫眯起眼睛，目光追随着江池离去的背影，举手投足间透着矜贵，还对他儿子态度冷淡，倒是少见。
“曜儿，过来。”他沉声唤道。
程曜站在原地没动，指节捏得发白。霍临霁正虚扶着江池的腰，两人往偏厅走去的身影刺得他眼眶生疼。
“程曜！”程振卫加重了语气。
宾客们的视线像聚光灯般打过来，揶揄，好奇。
程曜深吸一口气，转身时己经换上得体的微笑：“父亲。”
程振卫满意的看着儿子走近，压低声音道：“别忘了今天是什么场合。杜家的大小姐的事情，你……”
“我知道。”程曜打断他，眼底闪过一丝阴翳：“道歉嘛”
程振卫皱眉，正要发作，却见杜家的那位大小姐走了过来。他只得压下火气，拍了拍程曜的肩膀：“记住，别给我丢脸。”
程曜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目光却仍不由自主地往偏厅方向飘去。
那里，江池的身影己经消失在雕花门后。
“小程”，杜雅婷一袭香槟色礼服，笑容温婉地走到他面前，虚与委蛇：“好久不见。”
程曜收回视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杜小姐。”
程振卫挂起商人的谄媚笑容，热络地迎上前：“杜小姐能过来和他一个小辈讲话，真是不胜荣幸啊！他还小，没反应过来，您千万别和他置气。”
说完，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间尽是虚伪的寒暄。
程曜不情不愿的道歉，脑海中全是江池转身时那抹受伤的眼神。
杜雅婷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玩味：“程总言重了，我和程曜是旧识，哪会为这点小事计较。”
只是这点小事，也不足以刁难程家。
可偏偏她之前和程曜结过仇。
杜雅婷突然压低声音道：“不过程少去年在私人俱乐部拍的那些照片，要是流传到我哥哥那里……”
程曜肉眼可见的慌乱。
去年金融峰会后的酒会上，他用摄像机拍到了杜雅婷往竞争对手酒杯里下药的画面。只是偶然，却没想到这女人能记恨到现在。
程振卫看到程曜表现的第一眼就清楚确有此事，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程总，您领结怎么歪了。”
杜雅婷突然伸手替他整理领结，在外人看来宛若亲密耳语：“听说您最近在竞标城东的地皮？真巧，我哥哥刚好是评委会成员呢。”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程振卫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
他微微侧身挡住宾客探究的目光，声音里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爱：“杜小姐今天这身礼服很衬你，是Dior的新款吧？”
杜雅婷挑眉：“程总好眼力。”
这条裙子是乔茵送她的，此刻被程振卫提了出来，面色稍微好了些。
“我夫人上个月也订了件类似的。”程振卫顺势接过侍者递来的红酒，亲自为杜雅婷斟了半杯：“说起来，您最近在办的慈善画展，我们程氏很感兴趣。”
程曜错愕，正对上父亲警告的眼神。那幅所谓慈善画作是杜家洗钱的工具，这事在圈内心照不宣。
杜雅婷晃着酒杯轻笑：“程总果然消息灵通。不过画展名额有限......”
“三百万。”程振卫突然压低声音，“另外城东项目，我们可以让出两个点的利润。”
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在杜雅婷眼中折射出算计的光芒。她故作惊讶地掩唇：“程总这是做什么？我只是随便涂涂画画。”
“五百万。”程振卫打断她，余光瞥见几位商业伙伴正在靠近，突然抬高音量：“雅婷啊，你哥哥上次说的普洱茶，我托人从云南带了些上好的。”
杜雅婷会意地举起酒杯：“那就谢谢程总了。”玻璃相撞的清脆声响中，她凑近程曜耳边：“照片的事，到此为止。”
“不过——”
她轻轻晃动着高脚杯，目光却越过人群，若有似无地扫向偏厅的方向，语气意味深长：“小程似乎和小池关系匪浅？”
程振卫听到这么亲昵的称呼，面色一僵，抢在自己儿子前头说：“杜小姐说笑了，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这位大小姐出了名的爱刁难，难猜测，他对于江池的身份并不了解，也不清楚和他儿子关系好到什么程度。与其被她质问，不如首接撇清关系。
程曜握紧了手，眼底暗潮翻涌，却只是淡淡开口：“杜小姐亲自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件事吧？”
杜雅婷红唇微勾，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当然不是，我是来提醒你，有些人不是你能接近的。”
“收好你的摄像机，你也不想在你父亲的墓碑前看到吧”，威胁意味深长。
程曜后退两步，还未开口，杜雅婷己经回到原来的位置，笑容依旧温婉：“程总，我哥哥在那边等您，不如我们过去聊聊这次投资合作的事？”
程振卫连连点头：“好好好，杜小姐，请。”
临走前，杜雅婷回头瞥了程曜一眼，眼底的警告不言而喻。
程曜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耳边嗡嗡作响。他猛地仰头灌下一杯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翻腾的怒火。
偏厅里隐约传来悠扬的钢琴声，江池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攥紧酒杯，忽然冷笑一声。
“程少爷，您没事吧？”侍者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
程曜将空杯重重放在托盘上，声音如冰：“没事。”
说完，他大步朝偏厅走去，眼底一片决绝。
程振卫正和一群人围着杜观砚谈笑风生，余光瞥见儿子的举动，脸色骤变，却碍于场合无法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程曜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