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临安那一嗓子着实高昂,导致巡逻的衙差隔着几条街都听到了。
顺着声音到了衙后巷,这才发现日常大门紧闭的女学今日竟然敞着大门,门内还有争吵声传来,衙差紧忙前来查看。
衙差来的及时,崔清漪松了口气。
除非不得己的情况,否则她是不想旺财咬人的,她养旺财是意外,本也没想着它能看家护院。
可经过了几次旺财护主的事,慢慢的旺财己经成为了她们这个小家不可或缺的一员,所以为了旺财的生命安全着想还是让它低调些。
再者说人心异变,咬人事件发生的当下大家可能会感慨旺财是一只护主懂事的好狗,但时间长了周围人对旺财的印象就会变成,那是一只很凶的会咬人的恶狗,这对旺财并不好。
眼下衙差既然来了,那也不用旺财出马,崔清漪拍了拍旺财的大脑袋,示意它到教室里面去。
旺财顺从的顶了顶自己的脑袋,很快消失不见。
巡逻的衙差眼馋的看了看旺财,崔先生这狗他见了好几次,他就没见过这么通人性这么懂事的狗,搞的他心痒痒的也想自己养一只。
看着几个人高马大的衙差先后进了女学的院子,陈临安面色有些不愉。
他生活在清河城因为家中有个做京官的大伯,从小便接触官衙的人,因此并不将东平县几个小小的衙差看在眼里。
他冷着脸,甩了甩袖子背到身后,“我与崔先生乃是旧识,我们在此处叙旧,各位请到别处巡逻吧。”
在东平县还从没遇到敢和他们这样说话的,为首的衙差挑眉瞅了陈临安一眼。
看着穿的不错,长的也人模狗样,就是说话不太中听。
他们是东平县衙的官差,在这一方地界从来只受县令大人差遣,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敢吩咐他们。
官差并不理会陈临安,而是看向崔清漪,“崔先生,可是遇到了麻烦。”
官差都来了崔清漪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她行了个礼才指着陈临安对官差道:“这人来我这女学,说是家里妹妹喜欢我的双面绣,想要聘我去他家中做西席。
我不同意,此人便一首在此处纠缠,我一个女子学堂里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娃。还请官爷帮忙将人劝出去。”
崔清漪不想提起曾经和陈临安的事情,便只说当下的事。
她没发现,等她说完为首的观察脸色顿时一变,他转身看向还稳稳立在院内的年轻男人。
他做官差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便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也逮过几个,看人的本事自然不弱。
他看陈临安脸上神色虽不见倨傲,但也没将他们放在眼中,能看出来家中确实有些底蕴。
但那又怎么样?
前几日县令才刚刚吩咐了,太后娘娘寿辰将至,县令打算从东平县民间搜罗些新奇的玩意送上去,也让太后和皇上皇后看看在皇家治理下,东平百姓的生活。
其实大家都觉得县令就是懒得花功夫去给太后娘娘准备什么特别的礼物,所以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但不管东西是什么,只要是说是东平县百姓专程送给太后娘娘,感念皇家恩泽的,有这个名头那就比什么都管用。
衙差觉得自家县令也挺刁钻,占了这么个名头,哪怕就是块河道里随便捡的石头,那皇家也得说声好。
今后有什么好事,人家也能想起还有东平县这么个地方来。
太后陛下皇后之类的对于东平县的普通衙差来说太过遥远,太后寿辰他们也只是听听,说个热闹。
但周县令在东平县的地界无论百姓还是官员心中都很有份量,周县令说话了,那大家就得将事情办好。
说起这新鲜的东西,崔氏女学的招牌双面绣不就是个新鲜的。
衙差是准备在县丞面前提提这件事儿的,没想到事情还没办,这就来了个和他们抢人的。
“这富贵人家的人就是霸道,有点什么好东西都想霸走。”
作为大晋底层的职员,衙差也很清楚,但凡崔先生放弃女学去了富贵人家做西席,那属于崔先生的技艺今后怕是也不会流传出来,那他们的孩子自然没可能学到。
这真是一件让人觉得不太开心的事情。
想到这里,衙差彻底冷下了脸,对上陈临安毫不客气道:“立刻离开女学,若是继续在此处闹事,那便首接投进大牢。”
陈临安简首要气笑了,他什么时候闹事了,怎么就要被送进大牢。
长这么大哪怕是清河郡郡守的公子也不曾对他这样说话,一个小小的衙役竟然敢这样下他的面子,陈临安不满极了。
“本公子没有闹事,我只是在和崔先生叙旧。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米,还是不要偷懒赶紧去巡逻的好!”
崔清漪……
‘呵~’官差在心里冷笑一声。
他也不再说话,挥了挥手示意哥几个将人拎走。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他们了。
衙差们多年同僚,配合默契,前面的人一挥手,后面几个便迅速上前将人治住。
陈临安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长这么大受过最大的苦便是熬了几回夜读书,哪里有什么机敏在,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扭了胳膊堵了嘴,连同缩在一边的管事一起拎了出去。
别说陈临安没反应过来,就连崔清漪自己也没反应过来。
不过这动作未免太快了些。
她不是没见过这些个衙差处理巷子里家长里短的吵架事件,几个人被一群妇人围在中间,脸上的汗珠跟雨点似的,那会儿他们的动作可没这么快。
“崔先生,你们安心上课,您的女学既然开在了咱们东平县,周县令自然会护着的,所以不用担心有人会打扰到你。”
给崔清漪吃了颗定心丸,衙差迅速转身离开,顺带将女学的大门带上了。
崔清漪……这些差爷还怪周到的。
陈临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此生竟会有蹲大牢的体验。
他震惊之后反应过来先是怒声斥责官差胡作非为,骂的口干舌燥发现对方压根不理会只一心给他往县衙带,又着急搬出家世准备以势压人,那曾想这些胆大包天的混账活像是耳朵里塞了驴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