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指尖触到青铜镜面的刹那，地宫七十二盏长明灯骤然熄灭。镜中浮现的并非她的倒影，而是三百年前诛仙台景象——少年凰夜被九重雷劫贯穿琵琶骨，怀中护着染血的同心结。
"这是...窥天镜？"顾清远的声音裹着回音从镜中传来。凤栖猛然回头，却见身后空无一人，唯有自己腕间的三生契泛着血光，与镜中凰夜额间金纹共鸣。
镜面突然龟裂，裂缝中渗出淡金血液。凤栖伸手欲拭，指尖却被无形之力划破。血珠坠地的刹那，整个地宫剧烈震颤，壁画上的往生符无风自燃，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星轨图。
"快走！"顾清远从暗处冲出，腰间令牌的饕餮纹竟在燃烧。他拽着凤栖撞向西南角的承重柱，柱身轰然倒塌处露出条密道："往生符要反噬了！"
密道石阶布满青苔，每阶都刻着凤栖的名字。顾清远龙纹靴踏过第七十二阶时，凤栖突然看见他后颈浮现锁魂钉——与诛仙台上钉穿凰夜的降魔杵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凤栖的金翎剑抵住他咽喉。
顾清远苦笑转身，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三百年前你用金翎剑刺穿的，从来不是魔尊。"疤痕突然蠕动，钻出条血色小蛇，"而是被种下蛊魂引的我。"
血色小蛇炸成雾气的瞬间，密道西壁亮起星纹。凤栖腕间的三生契突然离体，在空中凝成完整的周天星斗阵图——北冥阵眼处悬着的，正是顾清远腰间燃烧的令牌！
"这是双生逆命阵。"初代圣女的虚影自阵图中走出，指尖点在顾清远眉心，"善魂为灯，恶魄为芯，九百世轮回方成此局。"
凤栖的灵胎突然剧痛，眼前炸开记忆残片：
——开天辟地时，烛龙为救入魔的凤凰，将七情六欲炼成双生符；
——三百年前冰棺前，她亲手将同心结系在顾清远剑穗；
——此刻密道深处，初代魔尊的叹息正穿透时空："好一对痴儿..."
顾清远突然呕出带鳞片的黑血。那些血珠凝成血色琥珀，每颗都映着凤栖轮回的画面。他颤抖着捧起琥珀："你看...每个时空的我，都在等你刺出那一剑..."
密道尽头传来锁链崩断声。凤栖循声望去，见九根盘龙柱困着团混沌魔气，柱上刻满她与凰夜的名字。每道刻痕都在渗血，汇聚成潭中盛开的混沌青莲。
顾清远突然跃入血潭。混沌青莲感应到饕餮纹，绽开的莲瓣化作利刃将他贯穿。凤栖的金翎剑刚要出鞘，却见血潭中浮起七十二面水镜——每个镜中都是她执剑刺穿顾清远的画面！
"这才是真正的轮回。"初代魔尊的声音自莲心传来，"你以为斩断的是情丝？"青莲突然吐出团黑雾，凝成凤栖堕魔的幻影，"你斩断的，是烛龙星最后的光。"
凤栖的涅槃火突然失控，将密道烧成熔炉。混沌青莲在火中舒展，莲心处浮现出完整的往生碑。碑文不是梵文，而是用龙血写就的谒语："以情为牢，以劫为引，九世同归，魔主重生。"
顾清远残破的身躯突然浮空。他心口的疤痕裂成血洞，无数傀儡符自洞中涌出，在空中拼成完整的双生符："栖儿...用剑..."
凤栖握剑的手剧烈颤抖。金翎剑感应到双生符，竟调转剑锋指向她灵台。三百年前的记忆突然清晰——当年她刺穿的从来不是魔尊，而是为替她承劫自愿入魔的凰夜！
血色琥珀突然炸成星砂。少年凰夜的虚影自星砂中走出，将逆鳞刀刺入自己心口："阿姐，看阵眼！"
凤栖的泪滴在刀锋，凝成冰晶破开幻象。混沌青莲真正的阵眼显露——莲心处嵌着的不是魔核，而是她当年赠予凰夜的定情玉佩！
"原来如此..."凤栖燃尽神魂冲向青莲。涅槃火触及莲心的刹那，往生碑文突然逆转："以凤焚天，以龙镇渊，情劫不空，三界重连。"
顾清远残存的右眼突然化作鎏金色。他徒手撕开胸膛，将跳动的龙心按入阵眼："这次...换我..."
地脉突然崩裂，幽冥血海倒灌而入。凤栖在滔天巨浪中看见惊心真相：每个时空的顾清远都在重复剜心，那些龙心在血海深处凝成魔尊本体。而她腕间三生契的灼痛，正是九百个自己在同时承受焚心之痛！
初代圣女的叹息自血海传来："痴儿，你还不明白吗？"她的虚影抚过枯萎的青莲，"这混沌莲种，是你亲手种下的因果。"
凤栖的灵胎突然离体，与星砂凝成新的烛龙星。顾清远最后一丝残魂附在星辉上，将血色琥珀嵌入她眉心："去归墟...那里有..."
血海突然静止。凤栖看见海底沉着九百具冰棺，每具棺中都封着个凰夜。他们心口插着金翎剑，剑穗上的同心结正在消融。
"这才是你要破的劫。"初代魔尊自棺中坐起，手中捏着半块染血的往生符，"用你的凤凰骨，换他的..."
凤栖突然捏碎本命翎羽。涅槃火逆流回三百年前，将冰棺中的自己烧成灰烬。混沌青莲在火光中重绽，莲心处浮出枚纯净的龙蛋，蛋壳上蜿蜒着与顾清远同源的纹路。
血海退潮时，凤栖抱着龙蛋跪在往生碑前。碑上新刻的谒语还淌着未干的血："天地为炉，红尘为引，焚我残躯，换尔重生。"
北海方向传来龙吟，星辉中隐约可见顾清远的身影。他指尖拂过虚空，往生碑林开满涅槃花，每朵花蕊中都藏着半句未尽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