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陵知道自己己经不太正常了。
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即使是整夜无眠，他也只感受到了精神上的亢奋。
但江姜也同样敏锐。
思绪回到了一开始异状显现的时间点。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季陵一愣。
紧绷着的神经被她这一句话搅乱，随即带上熟悉的标准笑容，试图以此打消她心中的疑虑：“说什么？这些天我不是都在你身边，我跟别人说了什么，你才是最清楚的。”
他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襟。
神色如常。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说的确实是实话。
这些天两人总待在一起，就连谈及生意场上的事，都不曾避讳她。
他看似给予了她所有的信任，因此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脸上也没有心虚的表情。
“这些天确实。”
还没等季陵松口气，江姜就继续道：
“但是我们在离开庄园前一天，你不是去见了夏岚？”
“......”
他没有说话，但是扫来的眼神让江姜产生了类似于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任何一个理智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知道，不要再向前，不要再试图触碰到面前这头野兽的底线。
否则他可能会伸出爪牙，毫不留情地把人撕成碎片。
但江姜同时明确地知晓，季陵不会伤害她。
她自己就是对方的软肋。
“你还没告诉我，你们那天聊了什么呢。”
说来也是奇怪。
以往夏岚的名字从她口中说出的时候，江姜都能感受到季陵一瞬间露出的可怖的表情，像是想警告但又怕吓到她。
但最近，这样的表现也没有了。
季陵略去了戚友瑶的部分，把二人之间的谈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但他显然不会知道，江姜有着系统的存在。
她知晓那一日他遇见了戚友瑶，甚至因为对方的冒犯，把她送去了国外。
所以他隐瞒下了戚友瑶的存在，是不是代表着，这些异样都与对方有关？
江姜也得自己依稀抓住了真相的尾巴。
但是对方也一定是一条泥鳅，甩甩尾巴就从她手中溜走。
“...我很担心你。”
她的手抚上他眼下的青黑，他就像是一条守护着宝物的巨龙，担心随时会有人闯入抢走他的一切，便夜不能寐，蜷缩在宝物身侧，仿佛只要这样，就不会有坏结果发生。
“你最近很不对劲，精神也差了很多，我们都快结婚了，是未来要共度一生的夫妻，有什么事情是非得瞒着我不肯告诉我的吗？”
季陵还是没说话，只是牢牢地攥着她的指尖，贪婪地感受着她的气温。
但心中也同样泛起苦涩。
他能说什么...？
说原本以为上天终于眷顾了自己，虽然喜欢的人是身边朋友的老婆，但幸好他们只是商业联姻，最终他还是成功撬了墙角，马上，他们就要结婚了。
然而上天又给他开了一次巨大的玩笑。
......戚友瑶说，她是重来一世之人，知晓他们日后的结局。
她说，江姜在上一世，死于心脏病。
为了佐证，她甚至说出了不少本该无人知晓的秘密。
那一刻莫大的惶恐涌入心头，他看着戚友瑶的眼神也变得可怖，几乎想要把她送去实验室，看看她身上是否有着与时空回溯有关的契机。
但她接下来的话很快打消了他的念头。
.........因为他可以完全确定，戚友瑶口中的那个女人，和他的江姜，并没有半点关系。
他不像是在听和爱人有关的事，倒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然而季陵并没有因此感受到类似于欣喜之类的正面情绪。
反而更深层次的恐惧将他拖入了深渊。
因为季陵想起来，他曾经也见过几次江姜。
但那时候，她并没有在自己心中留下多少波澜。
他先前总以为是和阅历有关的，并且还庆幸过，虽然之前两人错过了，但是他们在最适合彼此的时候再次遇见。
...
...
他简首是个傻子。
他怎么没有想到过。
江姜可能不是江姜。
他喜欢的人，是一股来历不明的自由的风。
能跨越千山万水吹到他的身边，给予他眷顾。
但同样地，无法被攥在手心。
风会顺着缝隙溜走。
季陵不敢闭眼，怕再睁开眼，身边的女人就变成了戚友瑶口中的人。
他甚至给她安排了全身的体检。
得出的结果却是戚友瑶的身体和正常人无异。
所以连最后一丝希望都被打破。
他彻底陷入了绝望的困顿。
来自爱人的关切也无法解决他内心的茫然。
但季陵沉默半晌，还是开了口：“...最近是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但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平行时空，还是时空错乱，亦或是穿越。
种种可能的猜测在这些天充斥着季陵的脑子。
他信佛向来都只是做做样子，如今却日日跪在佛像前，虔诚地祈祷着神佛眷顾。
为此，他还去看了各种论坛上的有关于这些内容的帖子。
他不敢在江姜面前说出口，也是因为这些。
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并且潜意识中认定自己就是原本的江姜，那当事实被他揭露过后，是否会再次导致时空错乱。
她会不会...因此消失？
这种念头无疑让他发狂。
他查阅了所有的资料，看见了某种猜测，时空可能会与磁场有关。因此这些天，这座两人新婚的别墅西周，都被他安下了磁场干扰器，以阻止可能会发生的事。
即使并不知晓是否有用。
但也比她出门要安全。
因此他才会抗拒她外出露营的提议。
“你相信我吗？”
“...信。”
他的手被她带着放在了脸颊旁。
手下是真实的肌肤的触感。
江姜正在询问10086究竟发生了什么。
得到了对方的回复后，江姜都想叹气了。
你说你，丢几条毛巾泼人几杯酒也就算了，怎么能整出这么大的幺蛾子呢。
“但是那件事，是即使相信我也不能告诉我的吗？”
“是...”季陵的眼中含着化不去的哀伤，“别问了姜姜，我发誓，这并不会影响你太久...再给我一点时间，不论是你想去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