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哈！”
看着伸了个懒腰，从祠堂内一跃而起的陈离。
看着他轻车熟路地打翻路人，用路人的衣物将婚书层层包好，放进怀里。
李之瑶的心绪，无比复杂。
她刻意让所有的红袍人都低下了头，开始幻想。
若是陈离当真提着婚书，走到自己面前求欢……
自己该怎么办？
想到这儿，她的脸一下子红了，甚至有丝丝白雾从红盖头下飘出。
“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这样做……我不同意！”
“但是，给他一些甜头，也不是不行……”
看着陈离笑眯眯地走到媒婆面前，询问自己小时候的房间在哪。
李之瑶不由得又胡思乱想起来。
她记得。
陈离喜欢小姑娘。
那么……
待会要不要变成自己十五六岁的模样，满足一下他那变态的癖好？
“呜……好羞人……”
李之瑶摇摇头，一时间思绪万千。
对于前世的陈离，对于这一场大婚，她只有怨恨，深不见底的怨恨。
但对于如今的陈离……
她无比希望，自己能把这一场大婚给办得圆圆满满。
“罢了。”
李之瑶双手托腮，自言自语道：
“如果他不背着我找其他女人……不让他当傀儡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她听某位魔修说过。
傀儡的触感，远远比不上真人。
这也是为了她的幸福而考虑。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
陈离也提着大包小包，从李之瑶幼时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包里装的，是拨浪鼓、虎头鞋等等李之瑶儿时的用具。
“这是，要摆在我的床头吗？”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了李之瑶的脑海——
“他不会让我喊他爸爸吧？”
没等她想个明白。
陈离己经扛着包裹，来到村口的大树下嗑起了瓜子。
这番操作，又给李之瑶看不会了——
上回那猴急的样儿到底去哪儿了？
不知为何。
她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哎呀，你这可真是问对人了，圣女最喜欢吃的，就是山下的桂花糕，和山神一样挑嘴……”
楚国的地图实在太长了。
做完了这些铺垫，陈离才从老婆婆的袋子里抓了把瓜子，饶有兴致道：
“山神挑嘴是怎么回事儿？”
老婆婆倒也不恼，又往陈离的手里倒了一大把瓜子，压低声音说道：
“这回侍奉山神的祭品，抽到的是村长家的小虎！可村长说山神嫌弃童男腥臊，把老青家女娃的长命锁放到了供箱里！”
“呀，这人可坏！但山神的供箱是能随便放东西的吗？”
“供箱就摆在山下，谁会嫌命长往里边乱扔东西？”
“呀，时辰要到了呢。”
陈离把瓜子塞进口袋里，拍了拍身上的碎屑，笑道：
“几位先聊着，我有事儿要办！”
“嘿，小年轻风风火火的，是要去干什么？”
“哎呀，给山神上个供去！”
“哈，记得帮老婆子我也求个福气！”
“晓得啦，晓得啦！”
陈离笑着跑远了。
在李之瑶不敢置信的心碎眼神中。
他把青禾的长命锁，从山神供箱里捞出来。
把婚书、虎头鞋、拨浪鼓等等物品，尽数丢了进去。
“陈离！！！你骗我！！！！！”
她本可以忍受陈离的欺骗。
但。
前提是，陈离没有给她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喊，陈离微微叹了口气。
这事儿，确实做的不地道。
但李之瑶也骗了他无数次。
况且……
让陈离当傀儡，当女人的狗，他实在接受不来。
被系统硬控的感觉，他还牢记在心。
这辈子，他打死也不愿意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
“对不起。”
他朝李之瑶所在的方向道了个歉，又真挚道：
“但我能保证，我真的没有骗你。”
“我昨夜说的，还有上一回见到你所说的……”
他顿了顿，失落道：
“都是真心话——如果你没有那样对我的话。”
确实。
前一世的李之瑶是完美的妻子，也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关这一世的陈离什么事儿？
他不愿意为别人犯的错买单。
听完他的话。
李之瑶一时间沉默了。
过了许久，才有凄凉的哭声响起，在天地间缓缓回荡。
哭声越来越大，连带着幻境中，也下起了蒙蒙小雨。
听着她委屈至极的哭声。
陈离心中的愧疚愈发浓了，默默思索道：
“只要她愿意起誓，今后不与我为敌……”
“这次，就放她一条生路吧。”
如此想着。
陈离赶到青禾的家中，趁着村长和他的狗腿子们没有赶到。
接上青禾，御剑而起。
在一片蒙蒙的雨幕中。
师徒二人悬停于婚房之上，默默无言。
过了许久。
还没有觉醒记忆的青禾才扯了扯陈离的袖子，轻声问道：
“仙人哥哥，那位姐姐在哭什么呀？”
“总觉得，她好伤心好伤心，好可怜好可怜……”
陈离没有答话。
只是转过头，望向了山神庙。
侧眼看着狰狞可怖的恶蛟飞至空中。
看着它朝婚房扑去。
看着它与李之瑶战做一团。
看着他们打得天崩地裂，两败俱伤。
看着李之瑶明明能躲开扑面而来的瘴气，却因顾忌到身后的红袍人……
不躲不避，扛下了这一击。
“就算是在幻境中，依然不肯让家人受到伤害吗？李之瑶，你这家伙……”
陈离垂眸，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翻涌沸腾。
“那你看着他们被屠戮，自己却只能坐在婚房里的时候，又是什么感觉呢？”
陈离不敢细想。
但他愈发觉得，可恨之人，的确有可怜之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战方休。
作为幻境规则的制定者，李之瑶的确占了一丝上风。
但她此刻的状态，也己经如风中残烛。
幻境一点点碎裂，李之瑶身上那件大红色的婚袍，也一点点消失。
婚宴的场景愈发虚幻，但却仍旧不肯散去——
或许。
这就是李之瑶一首以来的执念。
看着提剑走到面前的陈离。
她无奈一笑，终归是对这三千年的怨恨释然了。
毕竟。
此刻的她，比谁都更要了解一件事——
陈离，不是前世的陈离。
而她对这样的陈离……
半点儿都恨不起来。
她闭上双眼，一滴血泪从她眼角滑落。
“是你赢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