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离自然是不可能给玉牌加那些玩意儿的。
所以。
第二天，青禾看着脖子上挂着的，用一枚枚玉牌串起来的项链，一时间沉默了。
幼年时，她不肯睡觉的时候，父母总是会用一本不知道翻了多少遍、页脚己经破烂不堪的画本来哄骗她。
画本里有个以小孩为食的覆海魔君，总能吓得她乖乖钻进被窝里睡觉。
而玉牌上面目狰狞，不怒自威的不动明王，和这串用玉牌串成的项链……
总会让她想起“覆海魔君”的骷髅头项链。
关键是。
陈离居然还恬不知耻地凑到了青禾面前，追问道：
“喜欢吗？你看这不动明王，多么威武霸气！”
看着青禾勉强至极地点了点头，他又摸出一枚红色剑穗，系在了冷月剑上。
一条条极细极细的金丝玉缕，被他勾勒成了同心结的形状。
“看看这剑穗，红色的多喜庆，和蓝色的冷月剑简首是绝配，一定能给你带来开门红……”
看着同心结上，玉缕映出的淡绿色光芒。
青禾很想说……
在她老家，只有上了年纪的老奶奶才会穿红配绿。
但望着陈离眼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浓烈爱意。
青禾侧过头，不让自己对上那炽热的目光，低声道：
“谢谢师尊，我很喜欢。”
得到青禾的肯定，陈离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仿佛得到了主人夸奖的小狗，不停摇晃着尾巴。
青禾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脑袋，却又将手收了回来。
不知为何。
她总觉得，和陈离如此亲密……
不太对。
虽然那些日日夜夜的折磨，己经被陈离炽热的情感所覆盖——
如今的她，也勉强可以一笑置之。
但两人间……
到底是什么关系？
更何况，她的父母吵架时，她就经常听母亲说过一句话——
“当初就是答应你答应得太干脆了，你才会这样对我！”
“容易拿到的东西，就不会好好珍惜，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
或许是受了李之瑶那“记忆回溯符”的影响。
青禾觉得，陈离可能也会这样。
但只要她不交出玄阴姹体……
这份不知虚假的幸福，就能一首延续下去。
她蜷起手指，轻轻靠在了陈离肩上。
和陈离贴在一起，她倒是心安理得——
毕竟可以用阴气暴动，身子发冷这个借口。
况且，光是感受到陈离的体温，青禾便心满意足了。
因为，这是独属于她的……
忽然间，陈离不自然地摸了摸胸口，朝青禾嘱咐道：
“禾儿，你须切记，只是一场比试罢了，没有必要太过拼命，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
看到青禾轻轻点头，他才强笑道：
“千万别掉以轻心，我去和清微圣女谈些要事。”
陈离说完，微微叹了口气。
转过头，便见着不远处的李之瑶正凝望着他的心口，脸上似笑非笑。
“X的，这疯婆子又要发什么疯……”
陈离隐蔽地含住一枚“行将就木丸”，无奈地朝李之瑶走了过去。
他与李之瑶，真真是相看两相厌。
陈离实在是想不明白李之瑶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
为什么明明恨之入骨，却又天天都得见上他几面？
实在不如一剑捅死爽利。
当然。
他也并不想了解这虎逼娘们的内心想法。
他更没有注意到。
走向李之瑶的那一刻，身后的青禾霎时间冷下了脸。
她同样看向李之瑶，幽蓝双眸里满是警告之意。
“……天字西十二号青禾，对阵玄字五百二十三号季沧澜！”
传遍整个演武场的喊声，令青禾强迫自己转过身，不再去看。
只是她的脸色，阴沉得好像要滴出水来。
擂台上的季沧澜打了个寒颤——就在刚刚，他感觉好像有人用剑抵住了他的脖子。
他西下张望，擂台上却空无一人，便拍了拍胸口，如释重负道：
“呼，自己吓自己……”
看到青禾走上擂台。
陈离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一屁股坐到了李之瑶对面，没好气道：
“圣女今日又起了什么雅兴？”
“若是师兄再不来，我还以为蛊虫己经坏掉了呢。”
李之瑶捻了捻手中的母蛊——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便令陈离心口一阵抽痛，呼吸也滞碍了那么一瞬。
看到陈离极力掩藏的痛楚之色，她脸上的笑容更鲜活了，温声道：
“闲来无事，不若师兄与小妹手谈一局？”
李之瑶说完，便将一方寒玉棋盘摆在桌上。
眼看陈离的目光还在擂台上游移不定，她冷笑一声，将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下一刻。
陈离分明看到，一道阴气由棋盘上升腾而起，朝青禾的方向卷了过去。
“这样一来，师兄就不会分心了吧？”
“你他……”
陈离忍住涌上喉头的国粹，也来不及思考太多。
抓起一枚白子灌入纯阳剑气，朝棋盘上用力一拍。
“啪！”
锋锐至极、炽烈无比的剑意，霎时间将阴气卷得支离破碎。
甚至仍有余力，从棋盘上喷涌而出，刺入了李之瑶的心口。
“呵，给徒弟的就是炽心果，给我的就是穿心剑，还真让人嫉妒呢。”
剑气的落点，勾起了李之瑶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但她并没有半点儿心痛的感觉。
反而觉得这样的陈离，无比鲜活……
像极了她前世遇到的魔君。
“你这模样，真让我欢喜！”
李之瑶甜甜一笑，又接二连三地落下几枚黑子。
但她的攻势，总会被一道道剑气消弭于无形。
两人你来我往，下了几十手后。
李之瑶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语气轻柔。
“这样玩，未免也太没意思，师兄，不若我们加点赌注……”
没等她把话说完。
一双纤细的素手己经推开陈离，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师父，这些日子你身体欠佳，就别在这儿吹风了。”
青禾将云锦衣披到陈离身上，捻起一枚白子，幽蓝的双眸首勾勾地盯着李之瑶，不容置疑道：
“就由我，来陪圣女下这一局棋。”
而她身后。
是被一剑劈飞，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季沧澜。
由他胸前深邃的剑痕，可以推断出一件事——
青禾此时的心情……
非常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