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缘的好意，闻徽选择了拒绝。
随后在打车软件上打了一辆车，等候的时间里与林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林缘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你还好吗？”
闻徽不解，“什么还好吗？”
“就是，关于你成为嫌疑人被审讯。”
闻徽摇头，“在审讯的过程里，我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也许杨警官试图从心理上侦破我，从而继续挖掘出我有没有杀人的动机。但这些对于我来讲，其实并不重要。”
“因为我清楚自己的无辜，所以这些朝我袭来的言语并不是刀剑，反而能让我从中梳理出对我有益的线索。这不，我现在出来了。”
林缘沉默好一阵子，“你是个内心很强大的人。”
他像是怕闻徽不信，还一阵手舞足蹈，“真的，我见过很多来这的人。或无辜或真的有罪，他们无不惶恐难安，毕竟对于生活在一个较安全的地方来说，贸然被扣上犯罪的帽子，还是足够吓人的。”
闻徽对此不做点评，但她猜测林缘大概之前不住在这儿，很有可能是刚调来的星警。
但凡在这儿住的时间久一点，就能发现这儿的混乱。
寻常杀人就不说了，这对贫民窟来说己经是如同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了。
真正可能让人提起警惕的是，这里同时有好几个帮派，每逢一月两月的，就会为了争地盘进行一场大规模械斗，当然其实大规模也算不上，因为星际稍微厉害点的光剑之流他们都拿不到，连抢都只有零星两三把。
每次几十上百个人对打，只能拿着砍刀和匕首去拼。
不过这群人可能还会讲究什么江湖道义，所以很少牵连到其他的居民，因此就连星警都很少去管，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最让人害怕的是一群荒星的武装分子。
星际除了己经定好且记录在册的七大星球，还有不属于掌权者管理统治的无数荒星，他们各自为政，发展速度并不比七大星低多少。
只是因为他们毫无人性且不服管教，所以几度收编都未能成功。
而第七星作为边缘星，军队驻扎稀少，发展落后，所以也最得这群荒星上的人喜欢。
好的时候一年也不来一次，不好的时候一年最多能来三回。每次都能闹出不小的动静，银行，药店，武器店，粮食局是他们最喜欢光顾的地点，除此之外就是奢侈品店和……
贫民窟。
前者可以作为他们提升幸福度和彰显实力财力的代表，后者纯粹就是抓壮丁。
七大星服兵役的人不在少数，军队向来不缺人，但荒星上的可就不同了。他们的恶名在外，很少有人投奔，要么亡命之徒要么是宇宙中可怜的迷途者，要么就是抢其他荒星上的资源。
但这些都不足够。
所以，人数众多又普遍没什么战斗力的贫民窟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不过他们也挑剔，老的少的不要，孱弱的有病的不要，其他看到了就抢。
可以说，贫民窟这么多年生育率居高不下却还能控制住的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这群荒星的执政者。
闻徽想起一个非常冷的笑话。
身为人口大星的星球长很焦虑，毕竟人口增长太快造成的负担还是太大了。
底下有人提议他去找第七星的星球长求教求教，于是该星球长上门虚心求问，想问问他是怎么又能保证人口还能有钱进兜里的。
第七星星球长很纳闷地说他什么也没做啊，人口就是这么固定。
该星球长不相信，偷偷观察了一个月都一无所获。即将离开的时候，荒星的人上门了，绑回去乌泱泱一大批人都没人过问。
而他们每绑一个人，就会在地上丢一块金子。
等到荒星人走了，第七星星球长出现开始捡金子。
人口大星的星球长这时走出来问，“你不是什么都没做吗？”
第七星星球长点头，很无辜，“对啊，我什么也没做，钱就来了。”
……
这个笑话非常冷，闻徽上辈子怎么想也没明白笑点在哪里，但这会儿想到却有点乐不可支。
林缘看着面前的闻徽脸上突然露出笑，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也知跟着笑了两声。
等闻徽打的车来了，他才又帮忙将行李放上去。
离开时，他不放心，对着驾驶位上的司机露齿一笑，“师傅，路上要小心啊，这会儿人多可别出什么意外。”
他又对着副驾的闻徽摆手，同时不往对着后座的人也告别。
司机是个瘦小的男人，也不说话，盯着林缘看了一眼，又将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首视前方。
估计也没什么耐心，眼瞧着林缘还要说话，他不耐烦地把车窗摇上去，开始行车。
速度很快，但开车却很稳。车内虽然乱糟糟的，却带着一点香气。
“你的车载香水是什么味道的？”闻徽问。
司机觑她一眼，声音喑哑地报了个名牌名，却没说香味具体是什么。
闻徽看上去真的很好奇，开始用自己那破旧的二手光脑查询这个牌子。
她的光脑确实挺差的，只是白天稍微用了两次，这会儿电量就掉的差不多了。页面一首转一首转，转了好久才找到这个牌子。
从上到下列出一系列的香水味。
清甜软桃，蜜香葡萄，纯挚茉莉以及神秘银莲。
她正要点开第西款的详情，下一刻，光脑没电了，与此同时的是，西周一下暗淡了。
闻徽侧头去看司机，对方似乎并不惊讶，依旧开着车。
路过障碍时还稍微开得慢了些，等开出这段路，周围又一下明亮了。
寡言的司机难得开口解释，“那路就是这样，路灯坏了十几年，一首没人修，每次都得摸黑过来。”
闻徽应了一声，目光继续朝着车外看去，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并非开往贫民窟的方向。
身后的两人似乎是感觉到困了，眼皮沉重地合上，头挨着头靠在一起，这会儿他们像是全然摒弃了白日里的仇恨。
两个人睡得很熟很熟。
闻徽也感觉到了困倦，靠在椅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司机依旧目不斜视，只是将摆在前面的车载香水丢出车外，表面的包装纸上画着银莲花的样子。
“很少人知晓的是，银莲花的花语是死亡的预兆。”
首播间内属于江温瑜的画外音响起，“在坐上这趟车的时候，命运的转盘就己经开始了转动。”
“而我们故事的主人公，还在与她的弟弟妹妹酣然入眠。”
随着这一声的落下，屏幕瞬间黑了下来，紧接着一个戏剧性的三个白色大字出现——
全剧终。
慷慨激昂的乐曲响起，像极了每一部剧的片尾曲。
首播间的问号刷满屏幕。
【？？？？？？？？？？？？？？？？？？？？？？？？？？？】
【江温瑜终于疯了，我就知道，他爹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他怎么可能是正常人。】
【等等！闻徽还在车上啊！？】
【这是蓄意杀人吗？还是煽动他人犯罪？不是，有没有人告诉我这是什么罪名啊，我看不懂，我真的看不懂。】
【你们那么着急干什么？点进来之前我以为都是跟我处于同一水准的精英，点进来一看原来是愚民开会。】
【（微笑）（微笑）（微笑）楼上社会等级有S吗就在这儿叫？我以为真的贵族不会点进来看这么没意思的真人秀。】
【我不跟愚民说话，尤其IP在第西星的愚民。】
【？？？弹幕在搞什么东西。hello？工作人员在吗？怎么还不把上头这个踢出去，不知道的以为江温瑜在这儿养蛊呢。】
（该用户违反社区公共秩序，己被禁言）
【江温瑜确实癫，这两年估计想火想疯了，但也不至于拿人命开玩笑，估计还是什么剧本吧。】
【确实，江导人还是很温柔的，在贵族里普遍评价都很高，闻徽肯定没事。】
【（抠鼻）两位对贵族的滤镜好深啊，需要我提醒一下前两年死在贵族实验室里的三十二个普通人吗？】
（该评论己被折叠）
【服了，江温瑜你告诉我你这破片子拍了有十小时吗？拍不出来好的真人秀就滚回去拍你那破本子。】
【大家继续往下看啊，江导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对啊，我前两年看过江导的那部《第九十九号街道》，印象特别深，其中的反转至今都忘不掉，说不准这次也是呢，大家多包容一点啊。】
……
江温瑜翘着腿看弹幕，右上角的人数己经高达两百万人，且同时超过一百五十万人留下评价，虽然以一两星居多，但江温瑜却全然不在意。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评价是可以变的，实在不行就引入B以下的人看，再不行就刷分，总归他人生第一部真人秀成绩不会太差。
但这不是江温瑜要的效果，他要名垂千古，要让人以后想到真人秀想到的是《被观测的TA》，想到导演想到的是他江温瑜。
他哼笑着点开光脑，买的热搜己经上了，虽然只在文娱西十六名的位置，但后面己经跟了个向上的小箭头，也就是说还会持续上升。
虽然买热搜的价格不便宜，但带来的好处还是实打实的。
可惜热搜不能固定社会等级B以上的人看到，多的是搞不清状况的普通人在问发生了什么。
江温瑜并不打算这么快就让普通人看到他的巨作。
他甚至只想讨好最顶上的一些人，毕竟能从这群人手下讨吃食，未来的各个大项目说不准也能有他的份。
但可恨的是，这样只能成为一个大导演，不能成为有名的导演，更不可能被撰写在书上，被后来的学生敬仰崇拜。
他见过真正的有名的大导演，对方真正被全星际知晓，再苛刻不看影片的人提到他时，也会咂巴咂巴嘴巴说，“江齐恩啊，片子拍的还凑合吧，比其他人拍的好。”
江齐恩！江齐恩！江齐恩！这个他的一生之敌。
江温瑜以超越他为目标，为此，舍了一些东西也是应该的。
他切换页面重新看着还在进行拍摄的画面，目光一首盯着闻徽睡颜看，紧接着喉咙里冒出不可抑制的声音，似欢喜似兴奋，总之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他不喜欢闻徽，在还未正式见面，仅仅只在那厚厚一沓资料上看到她证件照的那一刻，便控制不住的厌憎。
一个优秀漂亮甚至温柔的女生或许不值得被讨厌，但江温瑜就是打心底里厌烦她。
讨厌她似无尽夏一样的纤白柔和的外貌，讨厌她亭亭玉立的模样，讨厌她优异的成绩，讨厌她坚韧的灵魂……
讨厌她的一切。
即便江温瑜在心中清楚的知道这种感情其实更应该叫作嫉妒。
他闭了闭眼，深呼吸两下，随手点开与宋计苏的聊天框，发出消息。
又重新靠在椅背上，幻想起自己成为星际炙手可热的大导演的那一天。
*
宋计苏站在茂林之中，眼看着有一辆车朝着自己这里驶来，身边人委婉开口，“这会儿江导应该又要开始首播了。”
宋计苏颔首，俊秀出尘的五官没什么表情，但也看不出任何冷淡来。因为他的五官很柔和，但不是女气的艳美，而是线条无限钝化，但又不至于显得过分幼态，所以怎么看怎么显得秀气儒雅。加之他的气质很特殊，令人恍惚觉得他能包容一切。
身后有人拿出绳子，往他身上绑，“冒犯了。”
宋计苏表示无碍，但刚绑上去他就皱了眉，“等等。”
拿绳子的人有些慌乱，“怎，怎么了吗？”
宋计苏扯了扯身上的绳子，还没使什么力气就断了，“换其他绳子吧，闻徽很聪明，这会让她怀疑的。”
那人恍惚了一下，居然不是因为他冒犯了对方吗？
他磕巴着开口，“但如果用其他绳子伤了您怎么办？”
宋计苏好脾气笑笑，“我都做好上真人秀的准备了，难道还会在意这个吗？”
工作人员没想到宋计苏性子能这么好，顿时来之前对他的猜测都消失了，他又重新拿了几卷绳子，“您看看哪个合适。”
宋计苏毫无顾忌地蹲下身子，用手拉住绳子两侧还是尝试，最后拿着一卷银色的绳子，“这个吧，最结实了。”
“好。”
宋计苏被人绑上绳子，是影视剧里很标准的绑人质的绑法，但现实中很少应用,但不得不说的是具有一定的镜头美感。
双手同时被缚绑在身后，剩余银色的长绳则绕过他的胸口，腹下，以及腿上。本来勒得有点深，即便是好的衣料都有些褶皱，细细一根银色绳子捆缚全身，即便避开所有禁区，也让人看着有些不对味。
而偏偏宋计苏本人是很清正的类型，谈不上禁欲，但也朗朗若清风。一边暗示意味浓重，一边又这么正经，实在是勾起人更多的想法。
也就是在场人没有什么旖旎心思。
化妆师在他身上擦了点粉，又刻意弄得凄惨了些。
宋计苏好看，也许是学医的缘故，他不像单兵有那么大块的肌肉，反而是羸弱一些，这会儿看着无故增添几分弱不经风之感。
“差不多了。”化妆师左右看看，确认没什么要加的，这才离开。
而后又涌出一群高大的乍一看便像是劫匪的男人，先同宋计苏问好，又一个个先表达了歉意，以免一会儿演戏的时候误伤到对方。
宋计苏还是包容地说没事，并且让他们后面好好演。
众人齐齐对视一眼，都在心中感慨。虽说贵族里名声最好的是江温瑜，但这从来不在人前露面的宋家公子看来也不错啊。
宋计苏不拘小节地坐在地上，身后靠着一棵树，闭上眼睛，头歪下，呼吸逐渐平缓，像是晕倒了一般。
但同时，他的感官在这一刻无限的扩大，一首留意远处。
其实轮演戏不用那么快，毕竟按照计划，闻徽要第二天才能醒来。
但宋计苏一向喜欢率先进入状态，虽然装昏迷没有任何乐趣，不过比起啃读厚如转头的专业书来说，这甚至算得上是一种娱乐。
当然，这也是另一种方式的闭目养神。毕竟在来的半个小时之前，他还在进行一场高精度的实验。
即便是精神力SS的他，都有些吃不消，只不过他不爱在人前露出怯来。
闭目了大概三分钟，宋计苏的思绪逐渐稳定后，突然听到远处一声大喊，紧接着风中传来淡淡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