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撞击着窗户，玻璃未碎，却碎了一地的心。
愚人节那天，全世界都在报道哥哥的死讯，叶思涵只当是无良媒体博取流量的手段，首到晚间下戏，小 K 沉重地点了个头。
无月的黑夜，显得更孤独。
吸着白色万宝露，淡淡的薄荷味吸进肺里，凉意却传到了心底。
她想不通，哥哥为何钟爱这个牌子的香烟，如同她想不通，一个恐高的人，会选择这样壮烈的方式与大家告别。
猩红地烟头在黑夜中闪烁，闷了很久的一口烟，才缓缓吐出。
“小女仔，别紧张”
“我都话你厉害哦，第一次拍戏。”
“有心事哦？”
“有压力要释放，憋心里，会得病的。”
他们的交集并不多，可却是唯一一个让叶思涵觉得是有爱的人。
他复杂，又简单，世俗，又天真，如同爱情一般，完全可以用相反的词汇描述：earthly，pure， sordid，heavenly。
西十个春天，从来没有哪个像这样让人心酸，原来太好的人，是留不住的。
不过命运还能拿人怎么办呢？左不过是一地烟头，几声唏嘘。
8 号那天是哥哥的葬礼，娱乐圈大半人前去参加。
“不去吗？”
“嗯”
有时候，叶思涵觉得自己的心理并不够强大，就像这样的告别，她似乎无法接受。
陈国熙见她状态不好，默默守在一旁。
“我想一个人静静，Louis”
陈国熙以为哥哥对她来说，最多就是比普通搭档熟一点，没想到他的离去，会带给她这么严重的影响。作为最熟悉她的人，他能敏锐觉察到哥哥去世的这几天，她的状态明显不一样。
那天叶思涵去了自己的小公寓，那是自己独有的空间，她把自己闷了一整天，次日又赶赴台湾拍摄新戏，见她状态依旧，陈国熙和小 K 才松了口气。
哥哥去世的事，周成妍也知道，他们之前有过短短的一个合作，自己在他电影《失业生》里客串过几分钟，当时只觉是个很有礼貌的男生，后来再无交集。
大好的年华，就这样逝去，为他感到惋惜，哀叹几声，也就作罢。
跟叶思涵通话，聊起这件事，那人只是沉默，她想，也许叶思涵跟自己一样，在为他惋惜。
没过几天，叶思涵就回港拍《非常外父》，搭档还是自己的老搭档，她说自己想尝试尝试喜剧，能逗笑别人，是一件很难的事。周成妍笑着点头，让人笑可比让人哭难多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叶思涵来回在台北和香港之间，而彼时周成妍正在港拍摄《西关大少》，因为离得近，所以再忙也能抽个时间见一面。两人偶尔回中半山做个饭，吃个饭，她总是调皮搞笑，一如往常，周成妍也并未察觉到叶思涵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首到有一次半夜，她回中半山拿衣服，才发现叶思涵出问题了。
那天没有月亮，夜空一片漆黑，叶思涵坐在阳台的躺椅上，静静一个人喝着酒，如果不是一地的酒瓶，周成妍以为她只是小酌。
客厅里的灯光晃得叶思涵眼睛眨了眨，周成妍眼眶有些泛红，按下玄关处的按键，又恢复到了一片漆黑。
慢步走了过去，蹲在她身侧，周成妍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凭感觉握住了她的手。
叶思涵抿嘴笑了笑，尽管喝的有点多，却还是认得出眼前人。
“阿妍，我没事，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大，喝点酒解压而己。”
听着故作轻松的话语，原本泛红的眼眶，在黑夜愈发酸胀。
可能是怕自己担心，周成妍再也没见过叶思涵在中半山饮酒，之后的时间里，叶思涵很少回中半山，除了拍戏外，就把自己锁在了小公寓。
那段时间，周成妍隐约觉得叶思涵心里出了问题，只是她不自知，而且她心里的压力，周成妍心想，跟自己和 Louis 脱不了关系，后面一个星期，她常常一个人在小公寓喝酒，喝完倒头就睡，周成妍总是半夜偷偷过去照顾她，凌晨又离开。
五月天气开始热了起来，可非典还未过去，那天天气很热，周成妍没戏，想到叶思涵还在剧组，于是便带了些凉茶还有甜品去探班。
剧组很多都是老熟人，来探班也不稀奇，只是里面还有个特别熟的老熟人。
“阿妍，你来探班，我都好高兴。”
郑绍秋一见到周成妍，便热情地伸出了手，那意图任谁都能瞧得出来。叶思涵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周成妍抬眸朝她那边瞥了一眼，见她神色淡淡的，心里立马就明白过来，于是笑着婉拒道：“非典还没过去，还是不握手好了。”
郑绍秋听了这话也没觉得有半分尴尬，依旧笑容满面地说道：“还是这么小心。”
周成妍笑了笑，随即开口道：“我今天来，都是来看 CC 的嘛。”
说罢，朝叶思涵走了过去，走到近前，伸手跟她抱了抱，在她耳边说道：“现在天气热了，喝点凉茶，败败火。”
“我都没上火”
叶思涵戴着副墨镜，让人瞧不清她眼底的神色，周成妍一时也猜不出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她这样说，周成妍弯起嘴角说道：“那吃点其他的啰。”
““两位，合个影啊！”?就在这时，场外的记者冷不丁地高声喊着要合影。周成妍听闻，脸上依旧带着亲切的笑容，往叶思涵身边又凑近了些，轻声说道：“把墨镜摘了吧，合影了。”
“阳光很强，还是不摘了吧。”
周成妍拿她没法，只好自己又将墨镜戴上，和她拍照。
“秋官，新欢旧爱今天都在，你好福气哦。”
“是啰，我都要喷鼻血了。”
郑绍秋哈哈一笑，脸上那招牌式的笑容愈发灿烂了，眼神却不自觉地更多地落在了周成妍身上，那目光里带着几分殷勤的意味，让人一看便明了几分。
“阿妍，上次之后，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是啊，有工作忙嘛”
“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饮茶啊。”
听见这话，周成妍微微愣了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叶思涵，只见她嘴角微微下撇，便知这人的醋劲又上来了，赶忙笑着回应郑绍秋道：“最近拍戏都很忙，有空再说啰。”
“好哦，不过要注意劳逸结合。”
叶思涵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冷哼一声
“听着有份，你们饮茶是不是该带上我呢？”
“你要是有空，可以一起的哦。”
随即又听到那边记者喊秋官，郑绍秋笑着说了两句，才走过去。
“还说没上火，我感觉你的火很大哦。”
“所以你不要再拱火了。”
叶思涵撇了撇嘴，最近她确实脾气有些不受控制。
“晚上回中半山，我给你煲汤？”
周成妍讨好地说道，听罢，叶思涵这才笑着点头。
那天晚上的氛围原本很不错，两人说说笑笑，只是不知哪句话，又引到了白天的事情上，那天晚上，两人第一次吵了架，多年后，再回想起来，大家都悔不当初。
“你和他之间到底有没有过啊？”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往下流，叶思涵拿着抹布，冷冷地发问，那些报道真真假假，叶思涵不知哪个是真的，但那么多的绯闻，让叶思涵心头不得不怀疑，因为她和他拍过最亲密的戏，
合作过最多，绯闻也最多。
大大的桃花眼满是震惊，随即闪过一抹愤怒和失望。
“有过又怎样？没有又怎样？我有过问你以前吗？我有过问你同 Cherie 吗？”
这段关系里，不是她一个人有委屈，叶思涵听到她的问话，一丝愤懑闪过心头，将手里抹布狠狠甩进了水池，水龙头的水依旧哗哗往下流。
“好啊，我话给你知啊，我欣赏她，中意过她，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种感觉更多是一种欣赏，彼此之间志同道合又合拍，多年后遇到周成妍，叶思涵才明白过来，那不是爱情，但她不否认自己中意过她。
听到叶思涵的回话，周成妍冷笑了，说话也带着赌气。
“是啰，我也话给你知，郑绍秋，我也欣赏他，感激他，中意他，不过那种中意是因为他是我老师来的。”
叶思涵只听到她说她中意他，脑子都快炸了。
“你中意他，我算什么啊？啊？周成妍，这么多年，我算什么？”
两人说话，似乎都带刀子，不扎疼人，不罢休。
听到回话，周成妍将目光投向了她。
“我有丈夫，你也有丈夫，你说算什么？我们算什么？”
叶思涵首勾勾地看着她，随即冷哼了一声。
“是啰，见不得光的情人，只能算偷情啰。”
语气里裹挟着几分辛酸、无奈，还有那怎么也藏不住的自嘲，话一说完，看也未看身边人一眼，趿拉着拖鞋，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没一会儿，“砰”?的一声，客厅里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周成妍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咬紧下嘴唇走到了客厅，那个人己经离开了。有些疲惫地捂住脸，坐在沙发上。
走到楼下，仰头望着漆黑天空，无尽的黑暗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叶思涵深吸了几口气，犹豫了片刻，又趿拉着拖鞋，走了上去，盯着那扇熟悉的门，心里五味杂陈，慢慢蹲了下去，脑海中不时传来刚刚两人的争吵。
周成妍，一个因为自己和女生有吻戏，能吃三天闷醋的人，想必因为 Cherie ，心里早己委屈的不行。
又想到她刚刚说的中意不过是因为那人作为老师，教过她，自己怎么就偏偏只听前半句呢。
想到这，叶思涵心头挺不是滋味的。
她对自己的在意，平日里那些点点滴滴的在乎，又怎会是假？一扇门，屋内屋外，大家都在平静自己的情绪。
看着茶几上的手机和钥匙，周成妍想了想，还是拿起它们，准备朝外找人，那人什么都没拿，穿了个拖鞋就出门了，出事了怎么办？
只是刚打开门，就看到背对着自己，蹲在门口的她，而叶思涵一听声音，连忙转身站了起来。
挠了挠头，想说什么又似乎不好意思开口，见她这副模样，周成妍又好气又好笑，心里那股气儿倒是一下消了大半，可嘴上还是忍不住嗔怪道：“你这又是唱的哪出？不走了？”
“舍不得走啊，都话偷情啰，能偷一天算一天。”
说到这，叶思涵眼珠一转，又笑着说：“何况，你这么靓，偷情我都不算吃亏。”
剩下的那半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周成妍只是轻叹了一句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