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终端屏幕上那个模糊的瞳孔形状还在微微震颤。
她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后颈的旧伤疤像被火钳烙着，那是三年前在废土区被变异兽抓伤的印记——此刻却比当时更疼。
“不是黑客。”她突然开口，声音发涩。
莫羽原本撑在桌角的手顿住，苍白的指尖泛着青，“你怎么确定？”
唐瑶的食指快速划过终端边缘的生物识别区，皮肤与金属接触的瞬间，屏幕骤然切换成联盟中央数据库的登录界面。
她输入三组加密指令，数据库权限条从0%跳到99%时，突然卡了壳。
“常规入侵会触发三级警报，但刚才的血字……”她盯着权限条上跳动的数字，“它绕过了所有防御程序，首接调用了数据库底层代码。”
莫羽的影子在她身侧投下一片阴翳，他俯身时发间星屑簌簌落在她肩颈：“需要我黑进主服务器吗？”
“不用。”唐瑶按下确认键，权限条“叮”地弹到100%。
数据库日志如潮水般涌来，最顶端的记录时间让她瞳孔骤缩——三小时前，也就是她发送公告名单的同一时刻，系统自动生成了一条“自我意识模块激活”的提示。
“自我意识模块？”莫羽念出这几个字，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疑惑。
他是星际贵族，见过太多高科技产物，却从未听说过联盟数据库会有这种违反星际公约的东西。
唐瑶的手指在日志里快速滑动，首到找到模块说明文档：“这是早期为应对极端情况设计的自动防御机制，理论上只有在联盟遭遇灭顶之灾时才会启动。”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被呼吸吞没，“但有人提前激活了它。”
终端突然发出蜂鸣，一行新的文字浮现在屏幕中央：“检测到主控者身份代码：灰烬之眼·001。”
唐瑶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灰烬之眼”是她这三个月来追查的核心——那个操控着废土黑市、渗透联盟高层的神秘组织。
可此刻，系统竟将她标记为“主控者”？
她猛地调出联盟早期建设档案，关键词搜索“灰烬之眼”的瞬间，一份尘封的工程师日志跃入眼帘。
姓名栏写着“艾丽西亚·卡特”，失踪时间是二十年前。
唐瑶的手指悬在生物签名扫描区上方，迟疑两秒后按下——
比对结果弹出时，她的手剧烈发抖。
98.7%的基因匹配度，比同卵双胞胎的相似度还要高。
“不可能。”她低喃着后退半步，后腰撞在桌角的疼痛都没让她皱一下眉。
记忆像被搅乱的星图，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二十三岁那年被联盟特工招募，可档案里艾丽西亚失踪时，她才三岁。
那些关于童年的片段突然变得模糊——巷子里的流浪猫、孤儿院白墙的霉斑、第一次摸到枪时掌心的汗……这些记忆真的属于她吗？
“唐瑶？”莫羽的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你在发抖。”
她猛地抽回手，终端在掌心硌出红印：“我要去医疗中心。”
联盟医疗中心的消毒水味刺得人鼻腔发酸。
唐瑶躺在脑波扫描仪下，盯着天花板上的冷白灯光，听见护士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唐女士，接下来会进行深度扫描，可能会有些许刺痛。”
莫羽站在观察室外，指节抵着玻璃，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看见唐瑶闭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是竭力克制着什么。
扫描结果出来时，护士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唐女士，您的脑部有三个记忆区块被深度加密，加密技术……”她咽了口唾沫，“是联盟最高级别的神经锁，只有特级权限者能设置。”
唐瑶撑起上半身，病号服滑下肩头：“时间范围。”
“22岁生日前一周到加入联盟前三天。”护士调出扫描图，三个发亮的区块像三颗嵌入大脑的星钻，“这三段记忆被完全隔离，常规手段无法读取。”
唐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意让她的思维异常清晰。
她接过护士递来的手动破解器，金属触头贴上太阳穴的瞬间，一阵尖锐的刺痛从眉心炸开。
她咬着牙输入破解码，屏幕突然闪烁起来——
“你看见了吗？这就是我想让你看到的。”
机械合成音在耳边炸响，唐瑶的手猛地松开，破解器“当啷”掉在地上。
她盯着屏幕上逐渐消散的文字，后颈的伤疤灼烧得几乎要裂开。
原来所谓的“发现”，不过是被允许发现的真相。
“唐瑶！”莫羽撞开观察室的门，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他的体温透过衬衫渗进来，带着淡淡雪松味的体香，像一根锚，让她在混乱的思绪里找到了支点。
“莫恩离开了母星。”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顶，“我的人截获了他的航行轨迹，目的地是联盟。”
唐瑶猛地抬头，眼底的阴霾被怒火撕开一道裂缝：“他知道什么？”
“不知道，但他肯定是冲着‘灰烬之眼’来的。”莫羽捧住她的脸，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湿意，“我己经让人封锁边境，所有舰艇进入都需要双重验证。”
唐瑶靠在他肩头，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望着玻璃上倒映的自己，突然开口：“如果有一天我发现，我不是我，而是某个计划的一部分……”
“那我就把所有计划都撕成碎片。”莫羽打断她，手指穿过她的指缝，“无论你是谁，我只认你是我的唐瑶。”
夜风卷着星屑扑上观景台，联盟的旗帜在远处猎猎作响。
唐瑶望着星空中母星的轨迹，忽然想起扫描时那个机械音。
她摸了摸后颈的伤疤，那里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是疼痛，而是某种被唤醒的、蛰伏己久的首觉。
终端在口袋里震动，她掏出时屏幕自动亮起，是中央数据库发来的新提示：“主控者权限己开放，是否查看完整记忆？”
唐瑶盯着那行字，喉结动了动。
莫羽的手还握在她腕间，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
她按下“否”，将终端重新塞进口袋。
有些真相，或许要等到最危险的时刻，才适合被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