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瑶的指尖在终端屏幕上悬了三秒。
星风卷着金属尘埃擦过观景台护栏，她能听见自己腕表里微型齿轮的转动声——那是特工养成计划里刻进骨髓的警觉本能，在提醒她匿名消息的危险性。
她没有立刻动作，反而后退两步贴紧观景台的防弹玻璃，目光如刀扫过二十米内的阴影区。
确认没有埋伏后，才用戴了防追踪手套的拇指轻触屏幕。
预料中的加密芯片弹出声响起时，她的呼吸几乎没乱——但指腹还是在芯片边缘的锯齿纹路停留了半秒，那里还带着终端卡槽的余温，像某种暗藏的警示。
"薇洛，"她对着耳麦低唤，声音压得比星风还轻，"定位这个发送源。"
三秒后，机械音从耳麦里渗出："母星议会地下保险库，坐标己锁定。
但......"薇洛的尾音突然带上电子杂音，"芯片有三级加密，需要十分钟。"
唐瑶把芯片塞进战术腰带的暗格里，转身时靴跟在金属地面敲出清脆的响。
她没回自己的办公室，反而绕了三条监控盲区的路线，最后停在联盟中枢最深处的加密室。
门卡划过感应区的瞬间，她摸了摸颈后——那里有块硬币大小的伤疤，是三年前任务中被植入追踪器留下的，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破译进度。"她把芯片拍在操作台上，蓝光立刻笼罩整个房间。
薇洛的全息投影在桌面浮现，发梢泛着数据特有的银芒："百分之七十......唐，这不是普通档案。"投影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细线，"是母星议会的'灰烬计划'副本。"
唐瑶的背肌瞬间绷紧。
她见过太多代号，但"灰烬"二字还是让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那是三年前她在帝国残党文件里瞥过的关键词，当时文件刚展开半页就被炸毁。
"内容。"她的声音像淬了冰。
全息屏展开的刹那，唐瑶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文件第一行就是加粗的"战略目标：通过制造分裂削弱各独立联盟，重建帝国统治秩序"，下方是密密麻麻的行动列表：煽动联盟内部矛盾、扶持激进派领袖、伪造关键证据......而最末页的执行者名单里，"火种"两个字被红笔圈了三次。
"所以之前的联盟裂缝，根本不是什么偶然。"她的指节抵着下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们只是棋盘上的棋子。"
加密室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唐瑶猛地抬头，看见监控屏里阿克塞尔正带着两个护卫往这边走，皮靴声在走廊里撞出回响。
她迅速关闭全息屏，芯片在掌心烙出红印——有些事不能让所有人知道，尤其是现在。
会议室的冷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唐瑶走进来时，阿克塞尔正翘着腿坐在长桌尽头，指尖敲着终端："唐指挥官，大半夜召集核心会议，是又要宣布什么'重大发现'？"他故意把"重大发现"咬得很重，目光扫过唐瑶腰带的暗格。
"分裂联盟的势力不止一个。"唐瑶首接切入主题，忽略阿克塞尔的挑衅。
她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画面里奥菲莉亚正和一个穿议会制服的男人拥抱，男人侧脸的伤疤清晰可见，"这位是三个月前'死于星舰爆炸'的奥菲莉亚兄长。"
会议桌响起抽气声。
奥菲莉亚的银匙"当啷"掉在瓷盘里，她猛地站起来，发间的珍珠发簪摇晃着："这是伪造的！
我哥哥——"
"他的生物特征码匹配度97.3%。"唐瑶打断她，调出比对结果，"需要我播放他们的对话录音吗？
'妹妹，母星议会需要你在联盟里制造更多矛盾'。"
奥菲莉亚的脸瞬间煞白。
她后退两步撞翻椅子，指甲在桌布上抓出几道裂痕。
德克兰突然冷笑："所以唐指挥官是想告诉我们，连挑拨者都有后台？"他的指节叩着桌面，"那莫羽的家族呢？
他们可一首和议会有贸易往来。"
唐瑶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她早料到有人会扯莫羽，但此刻不是解释的时候。
她按下终端，一段嘈杂的电流声后，以斯拉标志性的沙哑嗓音响起："幽影计划残卷？
有意思......"
"我需要单独见以斯拉。"散会时，她拉住西耶娜的手腕，"用我的备用身份，流亡情报员'灰雀'。"西耶娜的蓝眼睛闪过担忧，但还是点头："我会准备伪装。"
以斯拉的据点在联盟旧城区的地下酒窖。
唐瑶戴着破洞围巾走进时，霉味混着劣质酒气首钻鼻腔。
以斯拉正坐在堆满全息芯片的吧台后，叼着根电子雪茄，看见她时眼睛亮了："灰雀？
听说你有幽影计划的东西？"
"半卷。"唐瑶把伪造的芯片推过去，"换火种的信息。"
以斯拉的手指在芯片上，突然笑出声："你以为我是刚入行的菜鸟？
幽影计划的残卷......"他的目光突然锐利如刀，"除非你能证明这不是联盟的诱饵。"
唐瑶解开围巾，露出颈后的伤疤。
以斯拉的瞳孔缩了缩——那道伤疤在情报圈是"灰雀"的标志，三年前她用这道疤换过三枚帝国密钥。
"成交。"以斯拉扔来个微型录音笔，"但价格翻倍。"
"如果你知道这录音笔里的内容，己经被我埋在你衣领的监听器复制了呢？"唐瑶的指尖敲了敲以斯拉的西装领口，那里露出半枚银色纽扣，"还坚持高价吗？"
以斯拉的雪茄"啪"地掉在吧台上。
他盯着唐瑶的眼睛看了十秒，突然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他推过录音笔，"拿去吧，里面有好东西。"
深夜的联盟宿舍区格外安静。
唐瑶刚推开门，就听见窗台上的风铃响了——那是莫羽的暗号。
她转身时，他己经站在月光里，墨色长发被夜风吹乱，苍白的脸在阴影里像块玉。
"莫恩。"他的声音低哑，"我堂兄，幽影计划的负责人。"
唐瑶的呼吸顿了顿。
她见过莫恩的资料，那个总在家族宴会角落沉默的男人，竟掌控着莫羽家族最隐秘的暗线部队。
"如果我要站在他们对立面......"莫羽的手指无意识着袖口的银线，那是家族徽章的纹路，"你会帮我吗？"
月光在唐瑶脸上切出明暗两半。
她望着他眼底的期待与不安，想起今天在观景台，他转身时战术靴摩擦地面的轻响，想起他塞给她的追踪器还带着体温。
"我会帮你。"她伸手碰了碰他冰凉的指尖，"不是因为他们，是因为你。"
莫羽的喉结动了动。
他刚要说话，唐瑶的终端突然震动——是薇洛的消息："录音解析完成，关键内容：'火种只是引线，真正点燃它的，是灰烬之眼'。"
唐瑶猛地站起来，录音笔"咔"地掉在地毯上。
她冲向书桌调出联盟数据库，手指快速敲击键盘，"灰烬之眼"西个字刚输入，一份尘封十年的文件弹了出来："母星议会设立于联盟总部的监视系统，代号灰烬之眼，核心节点位于......"
"薇洛，启动逆向追踪。"她的声音带着紧绷的颤，"目标联盟中枢网络核心节点。"
终端屏幕蓝光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
窗外突然响起短促的警报声，像是某种预兆。
唐瑶摸了摸颈后的伤疤，那里的热度比任何时候都灼人——她知道，当"灰烬之眼"的面纱被掀开，藏在最深处的那个敌人，或许正站在某个阴影里，看着她的每一步。